初六这日,顾文淮带着礼部准备的祭祀流程到体仁殿来求见太子。
陛下将今年的中元节、中秋节等等节日的祭祀都甩给了太子殿下。
道是自己精力不济,撑不下来整套流程,太子代劳正好。
于是礼部又把原本砍掉的几个步骤重新加上,但怕太子怪罪,就安排顾文淮送来。
他来时,贺云昭正在侧殿前面练箭。
乌黑的头发高高的束起,用幞头包裹,直脚跟着动作轻轻摇晃,濡湿的鬓发贴在红润的脸颊上。
窄袖宽袍,腰间玉带扣着金丝银线驰纹箭囊,袴裤扎紧鹿皮绑腿,皮皂靴稳稳踏在青石砖上。
顾文淮行礼时顺着视线只能看到让太子的小腿以下,他眼神一怔,露出一点喜色。
殿下穿的是他娘精心缝制的一双靴子,只是被母亲催着送来,临到门口却退却了,生怕遭遇难堪,但殿下却接过并说会穿的。
他本以为是殿下客气一句,却没想到真的看到殿下穿了。
正在陪贺云昭玩的穆砚眼皮子一抬,他看见顾文淮盯着小昭的靴子看了好一会。
贺云昭浑然不觉的松开三根手指,箭矢犹如白羽划过,铮的一声,精准的落在靶子上。
她放下弓,手臂有些酸,扭头一瞧,“小顾来了。”
随后就放下弓,走到凉亭下喝茶。
顾文淮本还随着闲聊几句,但眼神却不经意落在穆砚的手上。
青梅竹马的默契一般时候很难见到,但只要有外人在的时候,轻易就能看出差别来。
穆砚手里扒的橘子落到贺云昭手里,她吃了一瓣,酸的厉害,当即一皱脸,掰下一瓣递给穆砚。
穆砚一尝果然是酸的,随后就自然的从贺云昭手里拿出剩下的橘子放在桌子上,又伸出扒了另一个。
不是故意的,但看起来他们才是一船的,而顾文淮还站在岸边挥手等船来。
待人走后,穆砚接过手帕擦擦手,又自然的给贺云昭抹干净手。
“再来一局?”
贺云昭看着他直接问:“小顾怎么惹你了?”
穆砚呵呵一笑,答非所问道:“他们关系那么好,顾文淮怎么不劝一劝曲瞻早点娶妻生子。”
哦,原来是被曲瞻连累的,谁叫他们俩关系好呢。
穆砚现在两个名字听不得,一个是裴泽渊,一个是曲瞻。
贺云昭心道,此事麻烦,算了算了,反正也不影响朝政,她装傻就好。
她随即打着哈哈就起身去射箭去了。
穆砚本被勾起一点怒气,但很快还是起身护着贺云昭射箭。
她的护指是穆砚自己找来好木头做的,握在右手,刚好有几个位置能够放好手指,保证不会伤到人。
左手握住弓,右手勾住弓弦,一松,“哇!”
穆砚没看靶子,反而低头看看她手臂,角度不太对,左手臂被弓弦刮了一下。
他伸出手指探入护臂的皮革内,指腹抵着她的手臂内侧防止勒到,又小心调整一下位置。
“再试试。”
“好,不会刮到了。”
他垂眸看向贺云昭,睫翼轻轻扫过,看她感叹自己应该学武,简直是天赋异禀。
穆砚点点头,“那也不错。”
贺云昭挑眉看他,“现在呢?”
穆砚:“现在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