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浓浪翻乌潦,叠叠浑波卷黑油。水沫浮来如积碳,浪花飘起似翻煤。
陈玄奘翻身下马,见滚滚黑水,回问道:“徒弟,这水怎是黑的?”
猪八戒憨笑两声,揶揄道:“许是哪家泼了靛缸。”
“非也。”沙悟净一本正经的答道:“水这般黑,定是谁家洗笔砚哩。”
陈玄奘眉心隆起,声音透着无奈:“八戒,悟净,为师我虽本事不济,却也不傻。
谁家靛缸、笔砚能将整条河染黑?尔等仔细瞧瞧,那河水牛羊都不饮。”
沙悟净反应过来,憨笑两声,劝慰道:“师傅,您莫生气。”
陈玄奘无奈的摇头,再度开口:“尔等可有过河之法?”
猪八戒腆着肚子,得意的说:“或是驾云过河,或是下水渡河,不消一顿饭的功夫,老猪便能过去。”
“师傅。”沙悟净放下行囊,抬头拭去汗水,答道:“老沙我只消纵云躧(xi)水,顷刻便能过河。”
孙悟空佯装为难,开口说:“我等容易,师傅若想过河,却有些难。”
“唉。”
陈玄奘哀叹一声,举目四望,黑水茫茫,却不见一艘船,一叶舟。
“悟空,这河有多宽?可否驮我过河?”
“师傅,这河宽约十来里地。”
猪八戒将孙悟空挤到一旁,抢先开口:“师傅,您生的比猴哥还要高壮,他如何能驮动您?”
“八戒,你生的高壮。既然悟空驮不动我,那便换你来。”
“我?”猪八戒甩袖溜到一旁,低喃道:“常言道‘背凡人重若丘山’。
若是驮着腾云,离地不过三尺;若是驮着凫水,连我也要坠下水里去。”
陈玄奘捻动佛珠,待心中怒火平息,这才开口:“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那你们说,为师我该如何渡河?”
“那谁知道?”猪八戒不情不愿的说:“取经这差事苦的紧,旁人避之不及,偏您迎头赶上……”
猪八戒正牢骚,忽见远处行来一位道长。
说是道长,却是一位少年郎。只见他行至黑水河前,自怀中取出一个纸船,随手抛入河中。
孙悟空看清那道人的模样,噗嗤一乐。上前见过礼,问道:“不知道友能否渡我师傅一程?”
“悟空,莫要为难道长。”陈玄奘急忙拦下孙悟空,苦口婆心的说:“你们三个都驮不动我,道长又如何渡我过河?”
“呵呵呵……”
道士捋须大笑,手举到半空,才想到眼下他尚未蓄胡须,尴尬的收回手。
“徒弟,你们快看。”陈玄奘踮起脚,指着河面上突然出现的小船,叫道:“那儿有一艘船。”
众人齐齐看去,陈玄奘收回手,笑着对那道士说:“道长,那船勉强能坐两个人,请您先过。”
道士望着河面,喃喃自语:“滚滚一地墨,滔滔千里灰。”
随即收回目光,看向陈玄奘:“福生无量天尊。长老,这河水有古怪。长老若信得过贫道,可坐贫道的船渡河。”
“你的船?”陈玄奘四下搜寻无果,笑着说:“长老莫要说笑,除了那只小船,哪儿还有船?”
“长老莫急,贫道的船这便来。”
话音落下,道士掐诀,一道金光打入河中,随着河水翻滚的纸船陡然放大。
不过眨眼的功夫,眼前便凭空出现一艘楼船。陈玄奘目瞪口呆,回身扯住孙悟空的手臂。
“悟空,你看这……”
这道士突然出现,还好心帮他渡河,此事太凑巧,陈玄奘心中不安。
“师傅莫怕。”孙悟空拍了拍陈玄奘的手背,安抚道:“道家子弟有撒豆成兵的本事,变出一艘船,不算稀罕事。”
孙悟空和猪八戒对视一眼,猪八戒立刻开口:“师傅,这艘船这般大,我们师兄弟几个能陪您一起过河,好歹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