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郑亦修直起身子,整个人在言冬的视野里渐渐缩小。
他拿掉言冬手里的棉签,换成一个裹了两层纱布的冰袋,“拿好,把脸上的伤敷一下,小心别砸到自己。”
言冬哑着嗓子,说了句,“谢谢郑老师。”
拜李明德所赐,郑亦修现在对“老师”这个称呼满怀复杂。
“你……”
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串不属于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言冬的。
不用言冬开口,郑亦修径直走过去,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他下意识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母亲大人”。
言冬接过电话,撑着手肘坐了起来。
“喂,妈?”
“冬冬,我到你实习这个医院门口了,你宿舍在哪栋楼啊?”
言冬一惊,险些没握稳手机,“那个,妈,我不在宿舍。”
“还没下班?!”何瑶火气一下子上来了,“连续上了两个夜班,也不让休息,真当你是铁打的不成?”
“下班了,我在……”她想了想,才继续道:“我,我这会儿有点事,妈,要不你去宿舍等我吧!”
郑亦修皱着眉,泠然道:“你脸上的伤,一时半会可消不下去。”
潜台词是,你母亲迟早会看见。
言冬赶紧捂住手机,可那头已经听见了。
“什么伤?”何瑶沉声问道:“冬冬,你现在到底在哪儿?!”
“肝胆外科。”
回答她的,是郑亦修。
然后,手机也被他拿走,挂断了电话。
言冬抢不过他,愁得不行,“郑老师,您把手机还给我吧!”
“我妈待会儿要看见我这个样子,不得去呼吸内科大闹一场啊?”
“到时候怎么办?”
郑亦修把她手机放进自己的白大褂口袋,认真道:“有我在,不用担心。”
言冬愣了,什么叫有他在……
郑亦修眼睑微阖,眸光深暗,“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这些事对医疗行业失望。”
历年来,不论是患者的大闹,还是网络上舆论的喧嚣,抛开利益因素,很大一方面原因,其实在于他们对医疗卫生知识的无知。
可当那个捅刀子的人变成深谙规则的同行时,背叛感往往比外界汹涌的浪潮更为强烈。
失望吗?
不可否认,她是失望的。
“我一开始的确没想到,会遇见这些事……”
言冬沉默片刻,抬头笑了,“我更难过的,是因为李明德这样的人,错失了学习机会。”
“但整个医院,也不是只有他一颗老鼠屎在。”
“你很好,周师兄很好,心内科的陈医生很好,给我们上课的老师都很好……”
“只要我们一代又一代的医学生保持着救死扶伤的初心,像李明德那样的人,总会被时代淘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