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患者本身情况就不太好,所有人都已经尽力了,可她……
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三分钟好像过得很快,又好像无比漫长。
李明德宣布抢救无效后,值班护士做了死亡心电图。
离开病房时,言冬指尖不小心触碰到病人手背的皮肤,这里,和她刚刚按压过的胸口触感明显不同。
僵硬。
还有些凉。
言冬这才真切地意识到,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已经不能称之为患者了,而是——
死者。
与解剖楼里已经被提前处理,由福尔马林浸泡着的大体老师不同,这是言冬第一次见证一个生命的逝去。
死亡记录言冬没写过,李明德也不打算教。
他坐在办公室里写记录,打发言冬拿着各种知情同意书、通知单去找家属签字。
家属是一对中年夫妻,以及一个和言冬年纪相差不大的女孩。
从一开始抢救时的嚎啕大哭,到现在的低声啜泣。
最后,是中年男人签了字。
言冬心头堵得慌,轻声说了句“节哀”,便转身走了。
办公室里,死亡病人的主管医生老杨刚刚赶到,白大褂的扣子都还没扣好,与言冬擦肩而过,匆匆走向家属那边。
言冬坐在办公室里给李明德整理资料,偶尔还能听到外面走廊上或轻或重的脚步声,听见家属联系殡仪馆时的哽咽。
稍长的安静之后,又是一阵慌乱嘈杂的声响。
而后,彻底沉寂下来。
言冬紧绷着的神经也在夜晚的侵蚀下渐渐疲乏,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凌晨一点半。
李明德终于有了困意,起身眯着眼撑了个懒腰,打算去值班室睡觉。
他转身看见言冬,冷漠道:“主任办公室里有张陪护床,你去那里睡吧,有事我让护士过去叫你。”
言冬:……
她没想到,李明德真不让她回去。
言冬找护士拿了主任办公室的钥匙,在她复杂的眼神中离开。
陪护床很窄,很硬,言冬翻了几个身,始终没能睡着。
她侧着身子,脑袋枕着手臂,听着手表秒针转动的“滴答”声,又想起那只冰凉而僵硬的手。
真假胸膜炎
梦魇沉沉。
这一晚,言冬睡得并不安稳。
直到闹铃声响起,她昏昏沉沉地起床,在洗手池捧了一把水浇在脸上,才好受了些。
今天还有半天班呢!
言冬在值班室门口敲了敲门,“李老师,我下去买个早饭。”
“去吧,”李明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后门右转第一家,帮我带一碗牛肉面。”
言冬脱掉白大褂下了楼,从后门出去,到左转第二家饺子店,点了一份海鲜馄饨。
她又想陈医生了。
吃完馄饨,言冬才拎着李明德要的牛肉面往回走,途经外科大楼时,视线里蓦地出现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