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多情的垂泪眼映入了他的眼眸,提着的兔儿灯映得他眉眼生辉。
来的人此刻笑得眉眼弯弯,卧蚕衬得他的笑眼如月光般缱绻,波光盈盈,酒窝也露了出来,显得他有点憨态。
他穿着一身银朱色彩绣兔子飞月团花广袖圆领袍,腰间戴着一串双鱼嵌珠石白宝玉禁步,间的各色珠石雕兔儿璎珞正微微晃动,脖子处戴了个细细的赤金雕四合菱花嵌雪米珠项圈。
倒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齐伯伯说得没错,是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眸,和那日在太医院里冻得半死不活的人此刻截然不同。
贺景春看到摊主把大帽压得更低,只拿了挂在墙壁上的一片木板给他看。贺景春看了眼上面的东西,认真研究了一会,才现是菜单。
“要一碗杏仁奶,炸项圈儿,再来一小碗丝瓜鸡蛋面条。”
贺景春选了个位置坐下,乐呵呵的和他打哈哈:“今日元宵,您怎么不去外头摆摊,在这里处可不容易遇客呀。”
他拿起帕子擦了擦座位和桌子,继续道:“元宵可是最挣钱的时候,您在这可要亏了。”
贺景春看着半天不回应的伙计,不由得暗自懊恼:别人在哪摆摊管他何事,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
那人冲着一桌的面粉挠了挠脑袋,半晌才端了碗杏仁奶给他。
隔着两道墙外便是街道,鞭炮声不断噼里啪啦的响,鞭炮味时不时随着风传过来。
贺景春正喝着杏仁奶,过了会,一旁炸的焦褐偏黑的炸项圈端了上来,贺景春边吃边蹙眉。
忽然听到有个碗碎的声音,他忙抬眼看去,现摊主正手忙脚乱的切面条,然后甩来甩去,不小心摔飞了一个碗。
“噗嗤。”
贺景春看着景象忍不住笑了一声,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捡着碎片。
那摊主闻声抬头,帽檐下露出挺拔的鼻梁,而后继续切着面条,虽然他的帽檐压得很低,虽看不清脸,贺景春也觉他表情现在定是慌张。
贺景春觉得可能是伙计或者临时被叫来看铺子的,所以才会这般不熟练。
正这样想着,那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翻开菜篮子找了丝瓜来削皮切块,动作倒是十分利索干净。
“滋啦”一声,摊主开始煎蛋,却因为捏蛋太用力,蛋壳掉了一锅,忙拿起筷子夹起蛋壳往外丢,等丢完才现火太大,一面都焦了一块,就连坐在一旁的贺景春都闻到了。
等煎了蛋,才现面条到现在都没下,他连忙又盛了碗水,“噗啦”一声倒进锅里,等水冒泡了开始往里丢面条,面条早就被冻得硬邦邦的,溅出的滚水都喷到了贺景春的手背。
“啊!”
贺景春忙坐到另一桌,有些惊恐的看着那个摊主,冷汗不住的往下滴。
“大大哥,不然我来煮,可以吗?”
贺景春没忍住,开口了,反正离大鳌山也有一阵子时间,他也不急着回去。
没想到那人在原地站了一会,这才点点头。贺景春试探道:“大哥吃饭了吗?”
摊主摇摇头,贺景春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哑巴,怪可怜的,没吃饭就要来替别人看摊子。
他立马变了副热心嘴脸,咧着笑,很热心的上前拿筷子拨着锅里的面条,现里头也糊锅了。
贺景春将醒的面团摔在案板上,溅起星星点点的面粉。他在砧板撒了面粉后站在黏腻的灶台前揉面时,手指和袖口蹭到案上残留的面粉,忽觉一道目光从帽檐下斜斜扫来。
他转过头,现那摊主正用竹筷拨弄着糊锅的面条出来。
方才贺景春说"我来煮"时,这人原是背对着他的,此刻却转过身来,帽檐下的鼻梁在灯笼光里投下冷锐的阴影,倒像是戏文里戴了假面的武生。
贺景春开始切面条,然后甩了两下。
“啪。”
其中一叠碗碎了,两人面面相觑,气氛尴尬了起来。摊主似乎被逗乐了,嗤笑一声,贺景春也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会赔的,不好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