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茫然失措,张大了口,呆立在一旁,眼见这个“谢逊”绝不是他义父金毛狮王谢逊。
他义父双眼早盲,这人却目光炯炯。
只见这大汉一掌打出,朱长龄背靠石壁,已是退无可退,但并不出手招架,叫道:“谢大侠,我不是你的敌人,我不还手。”那大汉毫不理会,一掌打在他的胸口。
朱长龄神色极是痛苦,叫道:“谢大侠,你相信了么?”
那大汉喝道:“狗贼,再吃我一拳!”
又是一拳打去。
朱长龄喷出一口鲜血,颤声道:“你是我恩公义兄,便打死我,我也不还手。”
那大汉狂笑道:“不还手最好,我便打死你。”
左一拳,右一拳,齐中胸腹。朱长龄“啊”的一声惨呼,身子软倒。那大汉更不容情,又出拳打去。
张无忌抢上一步,举臂拼命挡格,只觉这一拳劲力好大,一震之下,几乎气也透不过来,当下不顾生死,叫道:“你不是谢逊,你不是……”
那大汉怒道:“你这小鬼知道甚么?”
举脚向他踢去。
张无忌闪身避开,大叫:“你冒充金毛狮王,不怀好意,假的,假的……”
朱长龄本已委顿在地,听了张无忌的叫声,当即挣扎爬起,指着那大汉叫道:“你……你不是……你骗我……”
突然一大口鲜血喷出,射在那大汉脸上,身子向前一跌,顺势便点了他右乳下的“神封穴”。
朱长龄重伤之后,已非那大汉的敌手,却借着喷血倾跌,出其不意,以家传“一阳指”手法点中了他大穴。
朱长龄又在他腰胁间补上两指,自己却也已支持不住,晕倒在地。
朱九真和张无忌忙抢上扶起。
过了一会,朱长龄悠悠醒转,问张无忌道:“他……他……”
张无忌心下愧疚,不由道:“朱伯伯,我再也不能隐瞒,你所说的恩公,便是家父。金毛狮王是我义父,我怎会认错?”
朱长龄摇了摇头,微微苦笑,脸上神色自是半点也不相信。
张无忌道:“我义父双目已盲,这人眼目完好,便是最大的破绽。我义父在海外失明,此事外间无人知晓。这人前来冒充,却不知我义父盲目这回事。”
朱九真喜道:“无忌弟,你当真是我家大恩公的孩子?这可太好了,太好了。”
朱长龄兀自不信。
张无忌只得将如何来到昆仑的情由简略说了。
姚清泉旁敲侧击,问他武当山上诸般情形,又询问张翠山夫妇当日自刎的经过,听他讲得半点不错,这才相信。
朱长龄却仍感为难,说道:“倘若这孩子说谎,咱们得罪了谢大侠,那可如何是好?”
姚清泉拔出匕,对着那大汉的右眼,说道:“朋友,金毛狮王谢逊双目已毁,你既要学他,便须学得到家些,今日先毁了你这对招子。我姓姚的上了你大当,若不是这位小兄弟识破,岂非不明不白的送了我朱大哥性命?”
说着匕向前一送,刀尖直抵他眼皮,又问:“你到底是甚么人?为甚么冒充金毛狮王?”
那大汉怒道:“有种便一刀将我杀了。我开碑手胡豹是甚么人?能受你逼供么?”
朱长龄“哦”的一声,道:“开碑手胡豹!嗯,你是崆峒派。”
胡豹大声道:“天下各门各派,都知朱长龄要为张翠山报仇,常言道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姚清泉喝道:“你这人恁地恶毒!”
匕一低,便往他心口刺去。
朱长龄左手探出,一把抓住他手腕,说道:“二弟,且慢,倘若他真是谢大侠,咱们哥儿俩可是万死莫赎。”
姚清泉道:“张兄弟已说得明明白白。大哥你若三心二意,决断不下,眼前大祸可就难以避过。”
朱长龄摇摇头道:“咱们宁可自己身受千刀,决不能错伤了张恩公的义兄一根毫毛。”
张无忌道:“朱伯伯,这人决不是我的义父。我义父外号叫作‘金毛狮王’,头是黄的。这人却是黑头。”
朱长龄沉吟半晌,点了点头,携着他手,道:“小兄弟,你跟我来。”
两人走出石室,再出了石洞,直到山坡后一座悬崖之下,并肩在一块大石上坐下。
朱长龄道:“小兄弟,这人倘若不是谢大侠,咱们自然非杀了他不可,但在动手之前,我须得心中确无半点怀疑,你说是不是?”
张无忌道:“你唯恐有甚失闪,确也应当。但这人绝非我义父,朱伯伯放心好了。”
朱长龄叹了口气,说道:“孩子,我年轻之时,曾上过不少人的当。今日我所以不肯还手,以致身受重伤,还是识错了人之故。一错不能再错,此事干系重大,我死不足惜,却无论如何,须得维护你和谢大侠的平安。我本该问明白谢大侠到底身在何处,方能真正放心,可是这件事我却又不便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