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流喜欢特丽莎身上沉稳的气质,和祂的身份恰好相符。
如果把万比作烈火,特丽莎就是冬季浮冰融化前浅层缓慢穿梭的溪流。
祂会因为祂们展现出来的截然不同的特质而欣喜,又譬如卡洛给祂的感觉会在祂脑中画出一幅沙漠旅队的画来。
你们这样——让我很放松。
祂坦言,弯弯腰靠在万专留给祂的半边肩头,特丽莎看着祂不说话,随后悄悄捏一下卡洛的手,在桌下,金光流看不到。
金光流喝茶的时候,小指的指尖抵在茶杯下缘,而后用其他的手指支撑起纤细的杯柄,祂喝的慢,时间也变慢,有时候一下午就这样过去。
卡洛说祂喝茶的架势太端庄,听着不像褒奖的话,万替祂反驳,剩下的事便和两位女士无关。
祂在吵嚷的空隙中舒展眉头,看见特丽莎小口吃茶点的样子,似乎在纠结如何下嘴。
我觉得特丽莎这样很可爱。
特丽莎怔住,随后表情也变得缓和,谢谢。
在你面前我总是紧张,你表现太好了,显得有些传统。
谁教你的?
有时候光流也会有和人类很相像的举动……实在是让我好奇。
我外婆,还有其他……和你们类似,我们会定期这样聚起来。
从金光流口中听到和世俗有关的词汇太罕见,特丽莎沉思片刻,最终决定只是应答。
金光流就像个滑稽又高尚的奇迹与戏剧,充斥着难以理解的常概念,而祂在其中又做得到泰然自若,永远无忧无虑。
或许因为特丽莎曾是人类,祂总会因为金光流身上的特质而感到些许毛骨悚然,祂连万都搞得定,想到这特丽莎又顿觉轻松,光流只是太单纯了。
现在的人类都更趋于工业化,祂指指金光流喜欢用的茶杯,他们会嫌弃这个款式太老土,有时候想想也挺好玩的。
可我很喜欢!
唔……你们就应该离远些,亲爱的,去换个地方吧。
祂装作气恼地撑起胳膊,支走身旁喋喋不休的男士,当然为了安抚“气恼”的太太,万还是颇为肉麻地吻一下祂帽子下完美的面颊。
天啊,特丽莎在心中唏嘘,这个场景真是难以置信呐。
他们不喜欢——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是勤勉的,也是值得去夸赞的,不过他们的生命太短,我还没好好看看便死了。
特丽莎想就连祂傲慢的样子都挑不出错来,好像祂生来就有资格去傲慢和蔑视一切似的,祂也的确有这个资格。
祂懵懂的性格一定把万气坏了,特丽莎猜想祂们之间生过的小矛盾和争吵,金光流根本不会愤怒,从这个意义上来讲,祂太让人捉摸不透。
特丽莎无疑是喜欢金光流的。
神界总笼罩在一层冷硬的氛围中,而在祂还只是一位年轻的人类女性的时候,甚至能有几位旧友得以交谈,她们大多止乎于礼。
没有了万无休止的叨扰和示爱,金光流放松起来,双臂支撑在座位上,身体后仰,哼着特丽莎听不懂的歌。
特丽莎也喜欢祂时刻游刃有余的架势,祂好像来自于祂捉摸不透的全新的维度,有着那个维度特有的寒冷和温暖,这居然是同时存在的,祂猜祂一定因为日复一日的生活而有些难耐的寂寞。
虽然祂当初离去时,万就像心碎的半边挂坠——就连万也在祂的影响下可爱起来,曾经的恩怨模糊到看不清。
祂抓起来祂的手,说你应该去见一下血雉,一种很特别的禽类。
当它们出没于银装素裹的冬季,抖落棕灰色或是松绿色翅翎上的碎雪,这时它们展开尾羽,胸腔也高昂地伸张,寥寥数根红色的尾尖部的细毛和同样红的胸脯,还有鼻尖高挺的蜡膜便几乎是如同瞬间爆裂的鲜血倾泻在雪地上。
那时一望无际的雪原什么都没有,只有它们灵动的身躯和几根枯骨般脆弱的向上呼救的松枝,只要站在那里就能感受到大地的广阔。
就和你的手一样?
祂在帽檐下泛青的皮肤被提起的眼角牵动着,特丽莎,现在还是夏天呢。
祂的手向前伸,穿过冰凉的金质的垂坠耳饰,直勾勾地去撩祂黑下红色的渐层,而特丽莎刚形容的腥红色的蜡膜,不知是否也在血雉黑灰的绒毛下静静潜伏着,镶在额前,或是说禽类尖利的喙上方,特丽莎头冠上也嵌着一颗颇为红艳的。
和你说不定有些像呢!
祂幡然醒悟,虚构的鸟儿的模样,更像特丽莎伫立在白雪中的样子,黑沉落下去,掺着红色的,因为太过苍茫,唯一的颜色更为扎眼。
马上……就到冬天了,你不是喜欢随处去哪儿看看么?到时候也去看看。你说了好多话,金光流睁大双眼,好吧,好吧。
我只是……祂松开了,和你说话很开心,这是真的。
大家间的关系比你想的还要淡漠,很少会有你这种情况,光流。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