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蒙蒙亮时杏儿便起身来了,她先是查看了一番地上的人还有没有活气,这才上前伺候苏幼娘起身。
“小姐这人?”杏儿看着地上的闫循迟疑地问。
苏幼娘睡意惺忪地瞥了一眼,淡淡道:“人各有命,死了就拿去施肥,活了就拿来做打手,不必管他。”
“是。”
伺候她洗漱更衣后,珠儿才去叫人传膳。
“方才老爷派人过来,说是昨日东巷口死了七八个人,怕是有匪徒潜入城内来,让小姐这些日子外出多带几个人。”门外,珠儿没敢踏进去,站在那里毕恭毕敬地回话。
“死人?”苏幼娘筷子顿住,目光移向那里屋的屏风后,又不着痕迹地转回来,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老夫人差人传话过来,说是府邸请来了个算命先生,让您过去一趟。”珠儿低着头又继续道。
“我知道了。”
苏幼娘有些意外,徐氏的动作比她预想中的要快得多,看来是早就迫不及待地想把苏梅母女赶出府邸去了。
算命先生都给请屋内来了,只怕用不了多久,秦蓁旺夫之名就要传得沸沸扬扬了,到那时都用不着周长兴将人带上门了,工部侍郎便会马不停蹄地前来下聘。
用过早膳,她让杏儿留下看守,选了珠儿带上径直往老夫人的静檀院去了。
春雨初歇,云雾缭绕,时不时吹来的风卷着寒气钻入骨髓。
抄手廊曲折蜿蜒,苏幼娘步伐不紧不慢,目光总装作不经意地落在珠儿身上。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难免叫珠儿忐忑不安起来,她抿着嘴唇,小心询问,“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
“怎么会,只是觉得珠儿不像我院子的人,倒更像是旁人院子的。”苏幼娘啊了一声,故作迷惑地叹了一口气。
什么?
听到这话的珠儿如临大敌,紧张地攥紧了衣袖,牵强地挤出笑容,佯装听不懂她的话,“小姐在说什么啊,奴婢不一直都是小姐的人么?”
“可你的身契在祖母手里,怎么能是为我做事呢?”
珠儿笑容僵硬在了嘴边,迂回地道:“奴婢是苏府的人,无论卖身契在谁的手中,都会为主子们办事的。”
她的回答天衣无缝,苏幼娘也及时刹车没再多言。
然而珠儿的心思却变了,一路上心不在焉的,五小姐是几位小姐中最为听话的,也是最不起眼的。
她院子内的人除了杏儿,其他的别说是忠心了,但凡发生点事情都能将主子推出去。
五小姐却从来不在意,甚至对沁水院的人都很好,时不时地赏赐些东西,哪怕明明知道下人们会告她的状,她也从不与人红脸。
今日怎的突然对自己说这些话。
“祖母。”
正沉思着呢,不知不觉中便到了静檀院,苏幼娘脸色一变,脆生生地朝里头喊了声。
少女柳腰一扭就走了进来,白色的广袖幔衣长裙,晃得人眼前一亮。
屋内的人应声望去,秦蓁笑容逐渐淡了下来,未来凉州城之前,她也自认为容貌不差,可自从来到苏家,瞧见苏家的女儿们是顿觉黯然失色。
凭什么她们命这么好,生得貌美,还家世富贵。
尤其是这苏幼娘,明明性子沉闷,又不争不抢,整日病怏怏的,偏偏生了副好皮囊,她都克死那么多男人了,依旧有人惦记着。
当真是个祸水。
不过都不要紧,幸好舅舅从未把这些女儿当一回事。
如今她借着苏家的势攀上工部侍郎,到时候自是不稀罕一个商贾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