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他老往咱家这儿看什么?”周彤悦嘀嘀咕咕的。
喻圆也不管景流玉能不能看到,狠狠向下面翻了个白眼,喊:“爸!有人老往咱家里面看!是不是要偷东西啊?”
周树国立马横眉瞪眼,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什么?谁?”
喻圆指给他看,周树国厚实的大手“嚯”一声拉开窗户,朝着下面大骂:“楼下那个小逼崽子!你他妈逼的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眼珠子抠出来!滚!!”
“看着长得人五人六,穿得人模狗样的,也不一定是坏人吧,你就不能文明一点?”周彤听他骂得那么难听,脸都皱起来了。
周树国“砰”地合上窗,瞪她:“大半夜不睡觉,在人家家楼下杵着看,能是什么好东西?还文明?老子不下去抽他就算不错的了。”
他突然警惕起来,上上下下打量周彤悦:“你替他说话干什么?小周彤悦我告诉你,别在网上净聊些不三不四的人招家里来,网上那些都是什么人?能是好人吗!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景流玉被骂得狗血喷头,喻圆还挺爽的,结果话题突然拐到周彤悦身上了,他哪能叫妹妹给他背锅,赶紧揽过来:“肯定和悦悦没关系!她一直好好学习呢!”
“就是的,”周彤悦下意识想甩一下刘海,才发现头发被夹在脑袋上了,遂停下动作,一副厌弃的表情,“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最讨厌男人了,怎么可能在网上和男人网恋?”
一家人嘀嘀咕咕一会儿,喻圆再往下看的时候,景流玉已经消失了。
他撇了下嘴,冷哼一声,去卫生间洗漱。
喻圆站在镜子前刷牙,嘴里含着泡沫,慢吞吞地刷,半阖着眼皮,不知道在出神想些什么。
周辰安又像只幽灵般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喻圆从镜子里看到他,吓得差点跳起来。
“二哥……”周辰安幽幽地从镜子里看他,喻圆以为他也是要来刷牙,侧了侧身,给他让个位置,叼着牙刷口齿不清说,“诺,来啵!”
周辰安欲言又止,终究没再说什么,顺从地上前一步,和他并排洗漱。
喻圆睡前躺在床上玩手机,才发现景流玉给他发了不少彩信。
他跳过了道歉和表白,直接看可可鼓着腮帮子喝橙汁的照片。
真可爱,小孩子长得很快,一天一个样。
喻圆拉黑景流玉的手摇摆不定,想到可可甜甜地叫他喻圆哥哥,问他什么时候去看她,最后还是作罢。
景流玉最后发了一张布老虎的照片,周围环境看起来不太好,大概是在镇中的旅馆里。
这是喻圆第一次做布老虎,也是他唯一一次做布老虎,他一直没在景流玉那里看见,还以为景流玉嫌丑,给扔了呢,竟然还留着?
这丑不拉几的东西除了让他感到羞耻,羞耻自己竟然为景流玉满心欢喜地做过这种事,真想扇自己巴掌之外,还一下子勾起喻圆的回忆了。
当时他差点跳楼,景流玉给他拉回来了,还给他煮了馄饨,帮他打了官司,喻圆现今的存款大多都是那场官司打下的。
后来他们去景家过中秋,景流玉还给他过了生日。
思绪一开闸,就跟发大水一样,人在晚上总是容易特别感性。
喻圆开始回忆和景流玉的点点滴滴,既感慨又痛恨。
他感慨着翻了个身,对上隔壁床周辰安在夜色里格外锃亮的眼睛。
周辰安侧躺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说:“二哥,睡觉吧。”
喻圆像是干了什么坏事被抓包一样,忙闭上眼睛说:“好的好的,睡觉睡觉。”
打扫卫生累了一天,喻圆没一会儿就不知不觉睡着了,隔壁的周辰安却始终维持着那个姿势,用一双黑亮的眼睛望着他。
景流玉就没那么舒服了。
想在镇上找点儿吃的,可惜这里不但没有外卖,连饭店和超市在九点之后就全都歇业了。
在镇上逛了一圈,终于在高中对面找到了还在营业的小餐馆和超市。
餐馆非常小,里面油乎乎脏兮兮的,他用餐巾纸擦了好一会儿桌子,才把胳膊搭在桌面上。
味道也一般,他点了碗馄饨,胜在便宜量大,重油重盐,适合宽慰正在长身体的重脑力劳动高中生,他只吃了三个,就结账走人。
景流玉看这环境,觉得碗和勺子也脏,要不是天太冷,他连这两三口都不会吃。
他去超市买了几瓶矿泉水,想到旅馆的热水壶不一定干净,没有拿泡面,只拿了几个面包,简单对付几口后洗漱上床。
这间旅馆不知道住过什么人,床头都被熏上了烟味儿,他只能调过头睡床位。
床垫是硬的,房间漏风还臭气熏天,被褥即使是新的也一股怪味,澡也不能洗。
他每次环视周围环境,都有种做梦的错觉。
他搂着喻圆的给他缝的布老虎,摸了摸老虎的脸和胡须,额头抵着老虎的头,才感到些许宽慰,拖着疲惫至极的身体逐渐陷入睡梦。
从那天开始,喻圆就时常能偶遇景流玉,好在他跑得快,景流玉也不敢真的闹上门。
景流玉一时半会儿看样子是不会走的,喻圆这几天干脆连门都不出,怕和他撞上,更怕拉拉扯扯被家里人看见,被爸妈知道他以前还有过这么一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