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里的变化比现实里的更残酷,一瞬间白发和皱纹就爬上了角色的身体,他们变得衰老,动作缓慢,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景流玉像参观了自己和喻圆的人生,陷入这种宁静平淡的美好里不能自拔,却因为现实与游戏的截然相反,觉出几分苦涩的好笑。
他感觉,喻圆也许比他想的更喜欢他,喻圆或许曾经真的想和他结婚,在一起一辈子,毕竟谁会在这种捏一个人就要一天的游戏里费时费力说假话?
圆圆有一点虚荣,有一点贪财,性格也很别扭,如果不是真的因为他的话伤心,肯定会想法设法把他送的礼物拿出去变卖。
是因为没有在这段关系中找到安全感吗?圆圆。
不是因为他想的那样,不够喜欢,所以轻易报复离开,而是因为真的喜欢,才无法接受他的话,所以不甘心的报复,是吗?
景流玉好似抓到了湍急流水中的一根浮木,得到了依靠,从水中探出头,能够呼吸,遮盖在眼前的阴翳一并被带走。
他的圆圆是脆弱的,要努力避开所有的危险才能不受伤,他让圆圆感觉到没有信心和未来了。
他不再像喻圆感觉的那样,温柔,体贴,可靠了。
不是他需要宽容大度地原谅喻圆,而是他要弥补自己说过的话,让喻圆重新对他们的关系有信心,并原谅他。
景流玉似乎触及到了真相,腾地一下站起来,因为通宵和长期使用电子产品眼前一黑,大脑尖啸,好一会儿才重新站起来,眼前还是晕,过量的咖啡让他头痛,心速过快。
他没有保存游戏存档,关掉电脑,推门出去。
宋姨一直在附近,不敢打扰他,听见动静连忙快步走过来,道:“老宅那边来人了。”
景流玉没有心情应对,让她打发走。
宋姨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连忙说:“是关于您的婚事,这是大事,还是去见见吧。”
景流玉扶着发胀的额头,一时没想起来,问她人在哪儿。
“在一楼的会客厅。”
景流玉拾级而下。
来的人是景和清,眼神躲闪,根本不敢和他对视,景流玉显然也回忆起一些不太妙的事情,都是他自己造的孽。
喻圆的大脑间歇性智商在线,这次报复到了点子上。
景流玉不可能一辈子不面对景和清他们,而他的照片景和清恐怕也会记一辈子。
“大哥,照片我都删了,你别太放在心上。”景和清头一次见景流玉这么憔悴,眼睛红得像兔子,以大哥从小争强好胜又讨厌在人前丢脸的性格来说,艳照对他的打击可能真不小。
景流玉阖了阖眸,走过去道:“把你的眼神收起来,有话快说。”
景和清连忙给他递了一份清单:“这是订婚拟邀请的宾客名单。”
景流玉没接,一副你在说什么东西的表情。
景和清头脑不笨,脑筋一转,大惊失色道:“大爷爷他们没和你说吗?你和温家小姐的订婚就定在这个月末,他们要发请帖了,我看请帖上没有喻圆哥的名字,想来问你要不要加上。”
他还以为景卫南已经发给景流玉看过了,但一想觉得不合理,喻圆哥和大哥关系那么好,怎么可能不给请帖,所以想着妥帖一点来问问。
“那边打了几次电话,我没接。”景流玉皱眉。
兄弟两个一下子想明白,是景卫南他们打算糊涂事糊涂办,临门一脚宾客请帖都发出去了,景流玉为了家族颜面总不好当众悔婚,走一步看一步,即使假戏到时候也能真做。
明摆着是要想办法拿捏景流玉。
家里就那么些人,佣人们不会多嘴,弟妹们怕他从来不会主动和他说话,何况这么大的事,任谁也想不到新郎全然不知情。
“大爷爷他们说大哥你前年同意的婚事。”
景流玉经他一提醒,忽然想起这茬,当时在祠堂,他没有拒绝也没有反对,事情就叫他们稀里糊涂定下来了。
“喻圆不知道这件事吧?”景流玉冷不丁额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景和清说:“喻圆哥早就知道了,上个月末吧,还好这次我看请帖上没有喻圆哥的名字,所以来问问大哥,没想到……”
喀嚓——
景流玉面前的茶杯被不慎打翻,滚烫的茶水泼了他一身,景和清连忙抽纸给他擦拭,景流玉却一动不动,脸色肉眼可见的惨白,配着猩红的眼睛,跟地狱里爬出来的鬼一样。
景和清在心里倒抽一口凉气,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到底是哪天?你给我一个具体时间。”景流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嗓子里挤出声音的,他甚至连镶嵌在脸上似的冷静表情都无法维持,显出一种近乎崩溃的态势。
景和清连忙查了查聊天记录:“那天喻圆哥给可可买了条裙子,我们视频通话的时候告诉他的。”
景流玉把时间线穿起来,一切都变得清晰明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