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除了我,还骗过其他人吗?”喻圆觉得在问其他问题之前,这个问题是最有必要的。
周平平想了想,艰难地摇摇头,说:“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对不起……”
他以前从不信什么报应,如今却看报应转眼就到身前了。
喻圆说:“上次见面我就原谅你了,你不是还帮过我嘛。还好你只骗过我一个人,要不然我真的没法认你,好了好了,你跟我说说家里怎么样吧。”
周平平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喻圆冷不丁问起,他只能在记忆里寻找家人的身影,慢慢给喻圆讲述:“爸挺热情开朗的,年年都能评上县里优秀司机,有点大男子主义,爱喝酒,喜欢炒股,买基金,喝多了会在饭桌上吹牛,赚点钱都用在家人身上了,衣服总是好几年不买新的……”
他说着说着,想到了过去,唇角不自觉带了些许笑意,“妈胆子有点儿小,没什么主见,家里家外都听爸的,特别勤快,家里和超市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客人上门都会夸她,家里的钱也是她在管,不过她耳根子软,架不住孩子央求,总说下一次不会再给了,实际上下一次求求她,她还会心软。”
“周彤悦年纪小,青春期的孩子有点儿变扭,自尊心很强,也有点儿自卑,特别爱美,总说和家里其他人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周辰安,就是……”他停顿了下,说,“就是和你抱错的那个孩子,他学习很好,因为出了车祸,所以这几年性格变得阴郁。”
喻圆托着腮听他说,眼睛亮亮的,因为这样的家庭听起来就很幸福,属于平凡人的幸福。
“爸妈之前没有找你,一是家里情况不好,欠债很多,不太适找你回家;第二是周辰安心理问题很严重,不好再刺激他。到最后他们干脆想着将错就错,糊涂过下去……”周平平看了看喻圆的表情,并未见到什么怨恨,松了口气。
喻圆没有察觉,问:“那怎么你叫周平平?他们都叫周辰安、周彤悦的,他们对你不好吗?”
周平平摇头,向他笑笑,说:“我是在村里出生的,那时候村里给小孩起名字都不太仔细。”
喻圆哦了一声,心里还有很多想问的,一时却捋不出先后。
感觉真奇怪,世界真小,周平平竟然变成他哥哥了。
以往周平平见喻圆,只是作为一个陌生人角度评判,觉得他单纯、好骗、没什么心眼儿,等喻圆变成了他弟弟,他就只剩下忧愁和愧疚,怎么看怎么觉得可怜又可爱,心里揪的难受,又痛又闷的。
他现在一想景流玉,就恨得滴血,恨不得生嚼了他的肉,敲断他的骨头,更恨不得自己去死。
周平平压着要呕血的心情,勉强保持语气平静地和喻圆说:“快考试了是不是?下学期实习,正好把东西都收拾出来,搬回家,不管是回老家实习还是在京市找个公司都行,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
喻圆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反倒扳着手指,很不好意思地问:“我要是和爸妈说我和男人在一起,爸妈会是什么反应啊?我不是喜欢男人啊,就是他实在咬得太紧了,我没办法。”
周平平手指掐在被子上,眼睛瞪圆了,一错不错看着喻圆娇羞的表情,不敢置信地颤声问:“是谁?”
答案不出他所料,喻圆说:“就是景流玉,”他生怕周平平反对,急忙补充,“他对我可好了,你看——”
他伸出手给周平平看自己的手表,镯子,再站起来转圈给看他的衣服,“都是景流玉给我买的,他还给我买了钢琴、跑车,还教我弹琵琶,他说喜欢我……”
周平平本就刷白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铁青,喻圆不敢再说了,怕把他再弄出个好歹来,悄悄打量他的表情,乖得像个食草类小动物。
他看着越乖,越惹人疼,周平平就越是咬得牙龈都快出血了,床头监控心率的仪器滴滴响了两声警报。
怎么能这么相似?难道天底下血亲兄弟的命运都是一样的吗?
他恨死了当初为了钱昧着良心骗喻圆的自己,奋力压下想扇自己巴掌的手。
“圆圆,你要什么,哥都给你买,别搅合进景流玉那淌浑水了,昂,”周平平哄他,“不用担心他不肯放人,我都会帮你办的。”
喻圆年轻,容易吃这些有钱人的糖衣炮弹,他实在知道景流玉是个什么样的人,满腹算计,心思狠毒,偏偏又包装的光风霁月,极具迷惑性。
再恶心沈祁川,他现在也不得不忍着恶心求沈祁川。
他不能再看着喻圆掉进火坑,走一遍他走过的路。
喻圆连忙说:“不是,他真的很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我也没办法啊。”
他的表情太真挚,太坚定,太天真,周平平倚着床头看他,好像看见过去的自己,哭都不知道哪儿还能挤出来眼泪。
“圆圆……”周平平哑了嗓子,“景流玉不是什么好人,你们两个不合适。”
喻圆容不得任何人诋毁景流玉,在他心里,景流玉就是最好的,听见这话立马冷了脸:“他是不是好人我知道,你凭什么说他不好?我还没有说你不是好人呢!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是当你能理解我,我才和你说的!”
“你不能接受就算了,你别和家里说,到时候我会和他们坦白的,我不会辜负景流玉的,我不做始乱终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