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圆已经在心里拼凑出景流玉母亲的形象。
儿子像妈妈,景流玉是个温柔贤惠的男人,他妈妈一定也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从来不会和人大声说话,也不会训斥孩子,是个喜欢穿着旗袍养养花看看书的贵妇。
喻圆感觉景流玉真是爱他爱惨了,他从来没对景流玉说过一句喜欢或者表白的话,景流玉就迫不及待把他带回家见家长敲定身份了,虽然敲定的比较隐晦。
被人认定的感觉真挺不错的。
云静漪爱清净,又要养病,单独住在花园后的一座三进院里,平常不出门,自成一个小世界。
天气晴好,她躺在紫藤树下晒太阳,品茶看书,看到不合心意的地方,就抓着那页扯掉,撕碎,然后扭曲的表情重新归于平静,整理好被自己揉皱的书本继续看下去。
景流玉走在前面,将喻圆遮挡的严严实实,云静漪只看见了景流玉,表情倏地一变,抓起滚烫的茶盏砸过去。
景流玉往常早就做好准备,必定能躲过去,现下只是抬手用手臂挡住了茶碗。
“咣当”一声,白瓷应声而碎,只余满地茶香。
喻圆不由得惊呼一声,去拉他的手臂查看,只是烫红了,没有水泡,也没伤着脸。
云静漪这才发现儿子身后跟着一个陌生人。
她教养良好,出自落魄名门,对生人从不疾言厉色,被外人见到她这副模样,霎时眼眶红了,变得哀哀切切,掩面流泪。
喻圆被她一会儿暴躁一会儿忧郁的状态弄得发怵。
对方确实如他所想的那样,穿着素白色的平裁缎面旗袍,人在旗袍中晃,弱柳扶风美丽得不行,但他不敢多说话。
景流玉叫了声母亲,他也跟着呆呆地叫了母亲,意识到不好,忙改口叫阿姨。
片刻之后,云静漪情绪又平静下来,擦掉眼泪,和他道歉:“抱歉,让客人看到刚刚那一幕,真是失礼了,好孩子,快来我这里坐坐。”
佣人立刻搬出椅子凳子,端好茶点清理瓷片,行动间训练有素,打理好一切又如幽灵一样散去。
比之大爷爷他们,云静漪真的做到了一个亲切长辈该有的一切,她对喻圆嘘寒问暖,温柔备至。
如果不是她刚刚摔了杯子在景流玉脸上,喻圆一定不会怕她。
他还发现,全程他与云静漪谈话,云静漪竟然一句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景流玉。
喻圆不由得脑补出一场豪门恩怨。
云静漪身体不好,景流玉和喻圆待了一会儿便也告辞了,景流玉说改日再来看她,云静漪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走出院子好远,喻圆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才悄声问景流玉:“你是不是你爸爸的情人在外面生了,抱养回来给你妈妈的?”
太冒昧了,这个问题。
景流玉两指曲起,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亲生的,不作假,她只是讨厌我而已,从记事开始,我已经习惯了。”
他微微垂眸,似有落寞。
“那你爸爸呢?他对你怎么样?”
“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自杀了,我不记得他。”景流玉勉力扬了扬嘴角。
喻圆终于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不太好,搂着景流玉的肩膀一阵唏嘘:“不好意思啊,你要是难过的话,我宽广的胸膛可以借你依靠,想哭就哭出来吧。”
他没有父母,也短暂地体会过被父母讨厌的滋味,很能感同身受,他拍了拍景流玉的肩膀,没想到他是孤儿,景流玉是精神孤儿。
景流玉那么大的体格,一身的肌肉,比垫了增高鞋垫的喻圆还要高半个头,现下很娇弱地往他怀里靠了靠,虚弱说:“那谢谢你了。”
喻圆很有男子汉担当地拍拍他的头:“咱俩谁跟谁,别和我客气。”
这个家里主要的长辈都见过了,喻圆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了,走起路来也能昂首挺胸了,甚至想起来教育教育景流玉了,一副我教教你的口吻道:“虽然你家里这些长辈看起来都挺凶的,但是我觉得你的问题更严重你知道吗?我刚才观察了一下,你对长辈没什么礼貌,人家还没说话呢你就自己坐下了,走的时候也是想走就走,说话还不怎么客气,你觉得你这样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