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那扇承载了太多希望与绝望的门,终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推开。
李主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几位同样摘下了口罩的医生和护士。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沉痛,以及……面对死亡的无力感。没有奇迹,没有侥幸,只有冰冷而残酷的现实。
霍予夺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他的脚底板,沿着脊椎急速攀升,直冲天灵盖!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也冻结了他所有的思维!
他想要站起来,想要冲过去质问,但双腿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根本无法动弹分毫。他只能维持着那个跌坐在冰冷地面上的、狼狈不堪的姿势,仰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用一种近乎哀求、又带着最后一丝不切实际幻想的目光,看向那个一步步朝他走来的、如同死神使者般的李主任。
他的嘴唇翕动着,干燥得如同龟裂的土地,似乎想发出声音,却只能挤出几下无意义的气音。喉咙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地扼住了,干涩得发痛。
李主任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个不久前还意气风发、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却如同失了魂的困兽般跌坐在地,脸上写满了从未有过的惊惶与无助,他心中再次涌起一股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生命的脆弱与无常,在权势与财富面前,有时竟显得如此公平,又如此讽刺。
他微微低下头,避开了霍予夺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却又带着绝望哀求的眼睛,声音低沉而艰涩,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冰渣,带着一种宣判般的、不容置疑的沉重,一字一句地,敲打在霍予夺那早已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霍总……”
“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句医生们惯用的开场白,此刻听在霍予夺耳中,却如同丧钟的前奏,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几乎要逆流!
李主任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继续说出那残酷的结局:
“舒窈小姐她……因为过敏引发的爆发性心肌炎来势过于凶猛,心脏功能在短时间内迅速衰竭,并引发了多器官功能障碍综合征……”
“虽然我们动用了所有可能的手段,包括ECMO(体外膜肺氧合)……”
“但是……她的生命体征,还是在持续恶化……”
“就在……五分钟前……”
李主任顿了顿,似乎连他自己都难以承受这最后几个字的重量,最终还是闭了闭眼,艰难的、却又无比清晰地吐了出来:
“病人……心跳呼吸,完全停止。”
“瞳孔散大固定。”
“我们进行了长达四十分钟的心肺复苏……”
“最终……确认。”
“抢救……无效。”
抢救无效。
心跳停止。
这八个字,如同八道来自地狱的黑色闪电,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缓冲地,以一种毁灭性的姿态,狠狠地、精准地劈在了霍予夺的头顶!将他脑子里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名为“理智”和“掌控”的弦,彻底劈断!将他心中那最后一丝关于“她在演戏”、“她不敢死”的侥幸幻想,彻底轰得灰飞烟灭!
死了……
舒窈……
那个名字,那个身影,那个总是小心翼翼、带着怯意却又固执地望着他的女人……
那个被他视为所有物、可以随意伤害、甚至在她最需要救助时被他冷酷斥责“别装了”的女人……
那个……在他对保镖下令“处理掉”、“别碍眼”之后,就真的……如同被处理掉的垃圾一样,永远的……消失了的女人……
死了。
真的死了。
“不……”
一声极其微弱、破碎得几乎听不见、如同濒死野兽最后呜咽般的音节,从霍予夺那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唇间溢出。
他的瞳孔,在那一刻,骤然放大到了极致,然后又猛地收缩,最终变得空洞、涣散,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仿佛他的灵魂,也在听到那个宣判的瞬间,被彻底抽离了身体,一同坠入了无边的黑暗深渊。
他呆呆地坐在地上,像一尊瞬间被风化、失去了所有生命迹象的石像,对周围的一切都彻底失去了反应。
李主任还在说着什么,大概是关于“节哀顺变”、“死亡证明”、“后续遗体处理”之类的程序性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