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再次拉扯到了主厅对面的休息室。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为什么环宇最后选的合作伙伴不是我们!”邱善华的美目圆睁,一只手搭着屏风,另一只手按在胸口,怎么也不敢相信刚才耳中听到的消息。
凌思楠进来的时候就被狠推了一把,脚下一个趔趄,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我……我不知道。”
“你是不是做了手脚!是不是!”
“我没有,妈妈。”凌思楠鼻头泛酸,流露出一声哭腔:“你让我和沈昱订婚,我就和沈昱订婚了啊,我还有什么做的你不满意的吗?你们生意上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邱善华扶着屏风,指甲尖几乎抠了进去,“当初我告诉你,只要你和沈昱好好相处三个月,三个月后不管订婚不订婚,只要那份合同谈妥就可以,你现在跟我说你不知道?!”
凌思楠因为她眼里的森然狠戾而往后退,“我真的不知道……我都是听你的……”
“我不会再信你了,凌思楠——你以为你做出了那种事情,我还会信你说的哪句鬼话?”邱善华步步紧逼,朱红色的唇一字一句往外蹦着字音,“我们当初为这个合同费尽苦心,结果你就算卖了身都搞不定一份合同,你活在凌家还有什么意义?!”
“确实没意义了。”凌思楠声线压下来,“哥哥们死了,爷爷也死了,就连二伯都死了……也许就像你们说的,我是灾星,早就不配活在这个家了吧?”
“所以你才会迫不及待地把我送给沈昱,反正要克,克的也是沈家人。”
“可是我至少还是有点利用价值的,如果我能和沈昱订婚的话。”她问,“难道这样还不够么?”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邱善华狂躁地将手插入发间,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焦虑不定的状态,“来不及了,这下都来不及了!”她怔怔地将焦点集中在一处,又骤然转过头来,“都是你,都是你干的,如果和沈家订婚连合同都拿不到,还要你有什么用!沈国旭最疼那个儿子,你找沈昱——做什么都好,让沈家改变主意!”
“妈妈……难道我和沈昱订婚的意义对你来说,就只是那份合同?”她默默地,轻轻地问:“难道你真的一点都没有为我想过?我会不会幸福?——为什么你心里就只有弟弟?!”
“啪”地一掌,在这个空间里清脆响起。
“别跟我提元元,你真让我恶心。”邱善华的手掌定在半空,这一次,再没有任何人为凌思楠阻挡,这一掌不遗余力,震得她耳膜鼓捣得嗡嗡作响,而邱善华只是盯着她脸颊上清晰的巴掌印,转身撂下一句——
“你会不会幸福,和我有什么关系?”
邱善华心乱如麻地一步步踱回了对面的主厅。
推开门的那一刻,凌邈恰好和她相撞,神色前所未有冷沉,一旁是紧紧拉住他的沈昱。
主厅里大大小小百来双眼睛的视线都投注在夫妻二人身上。
邱善华不明所以。
人声议论纷纷,全场哗然。
邱善华蹙着眉看向丈夫,而这一刻的凌邈已经面如死灰。
是现在的她看起来太狼狈?邱善华试着昂首挺胸环视着主厅的宴会场,她确信自己妆容精致、仪态端庄,力图维持的高傲如一张面具,戴在这个四十多岁的美丽女人脸上。
“妈妈。”身后响起了凌思楠的声音,“你怎么站在门口呢?”
邱善华的眼瞳陡然微缩。
因为那个声音……不仅仅从身后传来——
更在全场四面八方扬起。
她像是慢动作一般旋过身,仔细打量背后的凌思楠。
女孩抬起手,轻轻整理着衣领下的纱网,每碰触一下,主厅里就会回荡起一片沙沙作响声。
凌思楠淡漠地扬起眉眼,说:“怎么办,好像忘记关麦了。”
那之后是怎样的混乱凌思楠已经不记得了。
只知道如果不是沈昱拉着,整个会场大概又会演变成家庭暴力的现场——这场混乱夺去的不仅仅是凌家的脸面,更是沈家的。
凌思楠犹记得沈国旭离开时深深望了她一眼,那一眼里,是气急败坏的失望。
凌思楠半倚在墙边看着宾客陆续离开。
旁侧递过来一个东西。
凌思楠低头瞟了一眼,是冰袋。
沈昱也靠上墙,“那一下真狠,会场里都听出爆破音了。”
凌思楠拿起冰袋敷在脸上:“哦。”
“就这样?”沈昱抱着手臂,笑眯眯地,看起来别提有多愉悦,“大仇得报,不爽吗?”
“你爽了吗?”凌思楠瞥他。
“一般般吧。”沈昱翘着嘴角想了下,“看他终于知道自己就算占着几个臭钱在别人眼里也就那么几斤几两的时候,我觉得还算有点意思。当时告诉他我要订婚的前提是他不能跟长凌签这份合同,他还说这样试探人心没什么意义,生意人的目光不会这么短浅,真是笑死我了。”
凌思楠直视着前方的酒店大堂。
“你说你当初何必在我面前演戏,一早跟我说开不就成了,我们是目标一致,各取所需。”
没错,公演结束的那一夜,沈昱找到了她,两人达成了联盟。
最早凌思楠本来打算孤军奋战,在沈昱面前败坏凌家的声誉,让沈昱介入沈凌两家的商业合作里,直接破坏那份父母心心念念的合同,可是沈昱要的更多,他想要让父亲不再介入他的生活,想让父亲看清自己不是无所不能,不能通识人心,想让父亲尝尝挫败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