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乘风这个蠢货竟没有听出她的潜台词,反而还继续认同地点头:“没错,我去打听一二,楚楚莫急,她不值得你如此担忧。”
陆楚楚巴不得他赶紧滚,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陆乘风也没打算多留,说完那番话他就急匆匆走了,仿佛真的去打探事情了。
暮色渐沉,相府的宁静突然被总管一声尖厉的通报打破:“王妈妈回来了!”
陆乘风恰好经过,眼睁睁地看着那蓬头垢面的老妇,疯了一般坐在了庭院中央,还未喘匀了气就开始认罪:“老夫人,老奴有罪,老奴不该得罪昭昭小姐……”
来回就这么几句车轱辘话,在一边看戏的陆乘风也听急了,大步流星地走到庭院中站定:“要向祖母认罪就去后院儿,跑到前堂来嚎什么丧?”
他觉得内宅妇人的祸事,无非就是这个惹了那个夫人不乐意,那个引得这家小姐动了手,大不到哪里去,却没想到,这次王妈妈的篓子能捅到天上去。
陆昭昭并未约束车夫家丁的嘴,因此当于氏听了王妈妈的号哭、找了家丁来问过缘由后,险些惊得背过气去。
她迈着小碎步跑到前堂,也顾不得什么越级处置了,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抬手一巴掌扇在了王妈妈松垮的脸上,指着老妪的手都在颤抖:“蠢货!你都干了什么!?你知不知道闯了多大的祸?”
平日里对仆人都客客气气的夫人冷不丁发了好大的火,围在前堂的仆役们噤若寒蝉,无人敢去搀扶瘫软在地的王妈妈。
“乘风,去找你爹来,”平息两三番才将自己的气息稳下来,于氏瞥了一眼站在一边踌躇的陆乘风,“快去!”
陆乘风看到自己母亲严肃的模样,心中也是咯噔一下,不再多说,急匆匆去了书房,拦住了正悠哉游哉、准备去妾室那儿用膳的陆良栖。
听到陆乘风的话,陆良栖有些厌烦地皱起眉来:“怎的了,你母亲现在连家都管不好吗?后宅的事,怎么也得我来管了?”
“父亲,儿也是这么想的,但看母亲的架势,想来兹事体大,需要您去定夺。”陆乘风看到自己爹赏花逗鸟的架势,心中也是有些恼火,挤了半天才堆出个笑来。
罢了。
陆良栖叹了口气,转头朝着前堂去了。
等他到前堂门口时,正好与颤巍巍赶来的老太太对上:“母亲?你怎的在这里?”
“我叫来的。”于氏冷冷在前厅开口,站在堂屋中间,宛如一尊煞神。
老太太下意识想装可怜,幽幽开口:“哎,也不知是哪里惹了儿媳不痛快,她竟是连拖带拽,把我这把老骨头给弄了来。”
“母亲可健康得很,”于氏听了这话更是怒火中烧,说话都带了些火气,“竟然还能越过我去,插手我女儿的婚事了。”
“好了!”陆良栖将老太太扶进前厅,让她坐安稳后转过身看着于氏,“说吧,到底什么事。”
老太太看到跪在地上的王妈妈,心里也犯嘀咕。
难不成,是这次计划失败了?
可若只是计划失败了,于氏根本不会如此大动干戈,甚至把陆良栖也找来。
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最后选了个好法子,将刚斟满的茶盏扔在了王妈妈身上:“你这泼皮老妇,到底犯了什么错,还不快快说来!”
滚烫的茶水劈头盖脸浇下,烫得王妈妈坐立难安,连连吸气,隐去与四皇子密谋一事,将自己惊动太后的事交代了:“……老奴、老奴也只是护主心切,没了分寸,谁知那些夫人小姐的,听了动静都一股脑地跟了上来,这才惊了太后娘娘。”
陆良栖何许人也?
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怎么会察觉不到她遮遮掩掩的这些门道呢。
听着王妈妈的叙述,陆良栖的脸黑得几乎要滴出墨来,偏头看着目光躲闪的老太太,沉声道:“让伺候地都先下去。”
这就是要问到底了,于氏见他听出了里头的弯绕,心情沉重地吐了口气,手一挥,各丫鬟和家仆都埋着头走出前厅,识趣的还随手关上了门。
“母亲,你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待到他们都出去了,陆良栖径直看向老太太,没了之前的柔和。
自己儿子突然发难,老太太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开口时声音都在哆嗦:“我、我也只是想促成一桩美事……四皇子的求娶信都送到我这儿来了。”
原来,四皇子写了封信,洋洋洒洒百字,说尽了对陆家女的爱慕之情,避开了陆良栖,将这信送进了老太太院中。
能攀上皇室,这对陆家来说也算是门好事,老太太知道四皇子私底下荒唐,眼见着那封信上没有署明心仪的是哪位小姐,老太太便自作主张推了自己最不喜欢的陆昭昭来顶锅。
“我知道昭昭这孩子单纯善良,性子淡,对成家一事还没什么想法,但四皇子如此说了,我总不能将楚楚送了去,”老太太越说越心虚,竟是下意识替自己找补起来,“所以,我就寻了些助兴的药……”
“荒唐!”陆良栖越听脸越黑。
那四皇子前日才初见他的女儿们,什么倾慕根本是无稽之谈!到底是追爱还是拉拢,陆良栖用脚指头也能想明白。
不走自己门路,就是因为想光明正大求娶他陆良栖的女儿,需要付出的太多,如果此次真的让四皇子成了,陆良栖不仅讨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反而还得求着把女儿送给他!
“母亲啊,你险些毁了儿子的谋划啊!”想到这儿,陆良栖咬牙切齿,他握紧拳头,恨不得将自己的母亲送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才好。
于氏听到这话,有些诧异地抬眼看向陆良栖,嗫嚅着却没敢细问他的意思,反倒是将话茬引到了别处:“那太后娘娘那边是怎么一回事?”
“那纯粹是一场意外了。”老太太听到自己儿子如此训斥,也觉得有些落了面子,脸色有些不好,“四皇子信里只说,会有个位高权重的人见证二人有情,我也没多想……”
什么二人有情!
四皇子压根就没打算吃干抹净后还留在那儿!说是见证,恐怕也只是见证自己女儿私通外男一事。
想到这儿,陆良栖骤然紧张起来:“那昭昭果真……?”
“未曾。”这事儿于氏早就了解过了,插话,“昭昭换了新地方睡不踏实,前半夜就去了寺里的正殿念经,没想到遇到了太后,二人投缘,太后见她没人守着,便让昭昭在她那里睡了。”
听到这儿,陆良栖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