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思又往旁边挪了挪,才笑眯眯的谢过小施主,又与刚从从厨房出来,正在擦手的妇人道了谢,说就此告别。
妇人将他们送出门,从头到尾都是一副虔诚的模样。
出了山村,宽敞的官道,路边沿走着不少人,老少皆有,都大包小包,不知是投奔还是归家,管道旁长着半人高的绿草,因不时有车马经过,扬起的沙尘为高草披上了层并不太好看的外衣。
一日里,和尚们走走停停,晌午时吃了妇人给的馒头,半下午时又休憩一阵,那时,清行以为今日的赶路到此为止,他们理应就近找个住宿的地方歇歇脚。
谁承想,师兄清思站起来,说:“今日赶一赶,也许能在天黑之前抵达林家。”
走了整整一天,众师兄弟疲惫不堪,但大师兄已经发话,只好站起来,重新赶路。
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清思说的也不错,因为他们确实在天色将黑未黑之际抵达了天安城。
天安城繁盛,白日喧嚣热闹,入夜也不遑多让,街边摊位林立,灯火烂漫,穿城而过的河流被照耀的流光溢彩,光影中又映出女子优雅的倩影。
清行从未见过这般景象,以他多事的性格,本应好奇万分,四处张望,但不知为何,他心底莫名生出一股难以忽视的抗拒,每往里走一步,抗拒就随之无限增长。
“清行,这天安城如何?”
清行忍住心中不适,转头看不知何时与自己并肩的清思,斟酌着答道:“名副其实。”
“名副其实,”清思慢慢重复了一遍,而后心情似乎很不错的笑了笑,眼睛眯着:“确实啊,名副其实……”
清行不着痕迹的审视清思,发现这位师兄以往十分慈善脱俗的面容此时在俗世的五彩灯光中有些光怪陆离。
清行开口,刚想问些什么。
清思便转过头来,眼睛睁开了大半,虽然五官大多都陷入肉中,但被灯照着,还是能看清一张过大的脸上有几个细小的黑洞作五官,清行听到他这样叮嘱自己:
“到了林家要好好说话,可不能像在寺里那样任性了。”
清行听得皱眉,他喊了一声:“师兄?”
“你在说什么?”
清思却一如既往的朝他笑了笑,不再理会他,快步走上前,不多时,清行便看到了一座老宅子。
相比于街上欢腾的景象,这座老宅子就显得凄清,冷寂,甚至有些可怖。
朱红色的大门前落了两座张开血盆大口的石狮,梁上挂着两个大红灯笼,被阴测测的风吹的摇摇晃晃,嘎吱作响。
血色被幽幽泼洒到这一方地界,与黑暗相融,好像干涸了的血,深诡的色彩将大门上的破损,石狮子的残缺一丝不变的描了出来。
清行站在队伍尾端,看这有些诡异的老宅,心中那股抵制与不适愈发强烈,以致于心口发闷,眼前发黑,心尖生疼。
没来由的,他慌慌忙忙想去摸摸林欢,想知道林欢还在,但还没等他抬手,手腕就被清思拽住,清行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清思。
这次清思没再笑了,他粗喘着气,细看上去,额头竟不知在何时覆上了层薄汗。
他咽了口口水,紧紧盯着清行,声音低低的,微微颤抖着说:“清行,待会儿进去,头好好低着,别说话,知道吗?”
清行闻言缓缓眨了眨眼,很想问问清思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恐怖模样,知不知道自己的手攥的他有多疼。
但他还是没开口,只点了点头,说好。
也许是怕他说多错多,做多错多呢,清行不抱半点希望的这样安慰自己。
得到肯定答复,清思笑了一下,放开清行,转身到大门前去敲门,只是手还未碰上门,那朱红色的门便悄然从内打开。
一张白惨惨的小脸从门内探出,细声细气的问:“你们是谁?”
清思连连弯腰,脸上堆笑,说:“我们是温施主请来——”
他怪异的顿了一下,才继续说:
“祈福驱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