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僧一蛟对峙许久,直至屋外钟声敲响,该熄灯入眠了。
清行打了个哈欠,感染效应,林欢也张大蛟嘴,啊呜的打了个哈欠。
清行最会抓对自己有利的时机,他都不用酝酿,诱骗的话语手到擒来:“你身体不好,不如今日暂且先休息,留不留下来明日再谈?”
和尚将将沐浴,身披一件灰色晚衣,床头烛光照满他全身,冷色的黑眸都被温上暖热的光,与其中的浅笑呼应,柔软又值得信赖。
很像林风眠向林欢讨要林欢根本不可能给他的东西。
眼前人与忆中人重叠,林欢怔愣了好一会儿,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轻轻推到一边,秃驴胆大妄为的坐上了床。
林欢蛟脸阴沉下来,但黑乎乎的,半点情绪都表达不出。
没等林欢开口训斥,清行就把昂首挺胸的蛟压成一条黑直线,还贴心的为看着很像未成年的蛟盖上被子,只剩两只爪子露在外面。
林欢深呼一口气,尾巴模仿着腿在被子里踹了一脚,把薄被踹起了一个小小的包,开口威胁:“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不管你有什么企图!”
清行伸手把那块皱了一下的被子捋顺,又把手轻压在蛟的身上,观察一会儿,蛟并没有任何因呼吸不畅而不适的表现——当然,连续踹被不算——便开始低声捻起清心咒。
咪咪哞哞,叽叽歪歪的,被子都快被林欢踢成专用人木桩。
今日林欢睡了许久,但法力缺失的他依旧疲惫,踢了好一会儿,他还是累了,耳边是秃驴念经,鼻尖是安神香,偶尔抬脸,还能瞧见近一年来做梦都想见到的人。
可他从来都没有梦到过。
意识与现实交错,恍惚间,林欢觉得这是自己的梦,从遇见秃驴开始,就是一场梦。
闷闷的砰砰声戛然而止,清行睁开眼,看两爪抓被,脑袋歪在一边,沉沉睡去的小黑蛟,笑了下,也闭了眼。
次日,天微亮,打板声在屋外如一簇烟花般骤然响起。
清行的睡眠质量像他的课业那样,依旧差,但今日没有赖床。
他瞬间睁眼,不打迟钝的往旁边看去,见小黑条乖巧的抱着被子缩成一团,睡的香甜异常。
清行一时间又是欣喜又是难过,欣喜于他的任务奖励还未逃跑,难过于他活的连一条无骨爬行动物都不如。
难过大过欣喜,清行呆坐原地,郁郁寡欢了一阵,他决定波及旁人。
往旁边伸手,魔抓悄然降临。
修长的指尖先是在林欢的凹凸不平堪称可怖的脑袋上蹦了两下,然后落在蛟特有的两个鼓包上。
清行昨日在话本上读到,蛟化龙,聚天地之灵气,洗髓冲筋,有如脱胎换骨,二角于其首生。
这么重要的物件,可能很忌讳被碰。清行面无表情的想着,指尖随即用力按了两下。
意料之外的,这位睡的美滋滋的伙计只是低低吼了一声,用力把脑袋往枕头下面钻,企图逃离这骚扰。
看他这样,清行更加坚定要他亲自看看话本上描述的到底对不对了,清行抓住那两只还在外面的爪子,很不用劲的一拽,就把蛟给拽了出来。
林欢没睡醒,有气无力的抬眼看了清行一下,说不出话,昏昏欲睡。
清行想了一下,而后霸道的抬起蛟头,胡搅蛮缠的说:“你可以睡一个上午,中午你要醒过来,有重要的事。”
林欢意识朦胧,只听到:“*&***睡*&*&****&&过来*&&**”
睡过来?
谁要睡过来,他只要睡。
于是林欢一记凌空飞踢般的甩尾抽向秃驴,自己便又沉沉睡去。
好消息,打到秃驴了。
坏消息,力气很小。
看着拍拍自己的手以表同意的乖蛟,清行满意的要死,高兴的速度提升,去替今日值班的师兄撞钟。
在大殿诵经,清行风气不正,念一会儿就要飘飘然入梦里,没做新的梦,是昨夜的。
这梦好像是无聊的清行自己编造的戏曲,他不在,梦的时间停滞,他回来时,才会因他再次转动。
少年在的洞还是很黑,面上的笑却堆满了笑。
他眼睛亮亮,将自己买的肉包与馒头双手举着,跳着往前走了两步,嗓音清朗,尾音翘翘:“哎呀,你还没看我给你买的东西呢!”
藏在阴影处的人终于露面,清行定睛看去,那人的面容模糊不清,比他到晚了的素面还成一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