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闻景焕正被侍卫踹得在泥水里打滚,破烂的粗麻衣下隐约露出几道新鲜脚印。
“求殿下开恩,就让小人施舍些吃食,也算积福……”
“无聊!”
萧妄神色愈不耐,“若非要留着你有用,早将你这麻烦丢进护城河!”
他眯起眼,寒光在眼底流转,盯着卿梦萱瑟缩的模样,许久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罢了,准你问问。”
“若再耽搁,新账旧账一起算!”
得到应允,卿梦萱如获特赦,浑身紧绷的神经却未敢松懈半分。
她转头冲着车队,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
“谁身上带了吃食?拿出来!”
十余名暗卫立即围拢过来,其中为的护卫恭恭敬敬将巴掌大的油纸包——
半个硬如石块的炊饼,递到萧妄车架边,垂等待吩咐。
萧妄睨了眼卿梦萱急切的神情,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朝护卫微不可察地示意。
那护卫这才转身,将炊饼递给卿梦萱。
卿梦萱如蒙大赦,接过炊饼时,触到护卫掌心的老茧,心中一凛。
这萧妄果然谨慎,连随身侍卫都是练家子。
“叫花子!”
迅压下心头的念头,卿梦萱突然拔高嗓音。
她攥着油纸包,朝着泥地里那佝偻身影扬手一抛:“这炊饼,给你了!”
油纸裹着的炊饼在空中划出抛物线,而闻景焕佝偻着背接住。
为了救她,自己在楚都街头扮作乞丐多日,日夜蹲守萧妄府邸。
终于等来了这一面!
“动身!”
萧妄不耐烦的喝令刺破雨幕,马蹄声骤然响起。
车队如黑色洪流,溅起的水花模糊了卿梦萱苍白的脸。
唯有她转身时袖口一闪而逝的寒光,像根刺扎进闻景焕瞳孔。
“这是……要被带去哪?”
闻景焕下意识捏紧炊饼,掌心却传来硬物硌痛。
仅仅一瞬,他便意识到这里面有东西!
扯开油纸,一条金丝缠绕的挂穗滑落掌心,羊脂玉坠还带着体温。
这东西分明是皇家规制!
闻景焕猛地抬头,却见车队已转过街角,只留下满地凌乱的积水。
“不对劲……”
闻景焕这位平日里运筹帷幄、威压天下的摄政王,此刻喉间出低哑呢喃。
突然,他瞥见马车碾过的水洼里,一缕断裂的明黄细绳在泥浆中漂浮。
那颜色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东西明显从挂穗上撕扯下来的!
闻景焕喉间滚动咽下腥甜,此刻竟因那截断绳心跳如擂鼓。
他死死盯着车队溅起的水花,佝偻着背混入流民堆,破草帽下的双眼寒芒闪烁——
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他定要将她从萧妄手中抢回来!
雨幕中,他踩着泥泞的青石板,故意与车队保持距离。
半个时辰后,雨势愈滂沱。当车队停在醉仙居客栈前时,闻景焕浑身早已湿透。
他躲在对面布庄的屋檐下,看着卿梦萱被萧妄拽着胳膊拖下车,裙摆扫过积水的瞬间,一抹明黄细绳从她袖中滑落。
“果然……”
他握紧藏在袖中的断穗,玉坠硌得掌心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