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西野说着眼泪又滚了下来:“那天半夜的时候。
娘偷偷又摸了过来,手里攥着锄头,把看我的人打晕了。
她背着我往山里跑,跑了半宿,脚都磨破了。
可刚跑出村子没半个月,娘就烧了,烧得浑身烫。
最后那天,她攥着我的手说‘小野,好好活下去’,然后就再也没醒过来……”
“我抱着娘哭了两天,饿到快晕过去,才想起她的话。
我把娘给我留的那点铜板,给了山脚下的一户人家,求他们埋了娘。
他们看我眼睛害怕,本来不肯,后来看我太可怜了,才帮了忙,埋完就赶我走,说我晦气。”
纳西野的声音越来越轻:“埋了娘后,我就一路讨饭,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上京。
来到这里以后也经常没吃的,居无定所,我一直以为我一辈子都要过这样的生活了。
没想到黄姐姐你肯让我留下,还给我饭吃……”
话音落时,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膝盖砸在砖地上,出闷响。
他把头埋得极低,声音带着哭后的沙哑:“黄姐姐,我、我有个请求……”
黄雨梦见纳西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砸在砖头上,听着都疼。
赶紧伸手去扶:“快起来,有啥话站起来说。”
可这孩子就是不愿起来,小手紧紧攥着衣角。
黄雨梦拉了两把没拉起,只好放缓了语气:“你说吧,姐姐听着。”
纳西野的肩膀轻轻抖了一下,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一股子执拗:
“黄姐姐,我、我没有户口,官府不认我……
你能不能帮我去官府办张户口?
有了户口,我就能跟你签卖身契了。
我想一辈子跟着你,给你干活,求你一直收留我……”
“卖身契?”
黄雨梦猛地愣住了,她知道这时代的卖身契意味着什么。
一旦签下,便是终身依附,再无自由可言。
她上辈子活在人人平等的现代,到了这里后,家里虽然做生意忙,但也从未想过要靠“买人”来打理生意。
眼前这孩子才七八岁,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
却要主动把自己的人生捆在别人身上,只为换一个安身之所。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黄雨梦不再犹豫,双手用力将纳西野从地上扶了起来。
握着他瘦骨嶙峋的胳膊,眼神格外认真:“小野,户口的事姐姐一定帮你打听。
官府那边我去跑,肯定让你有个正经身份。
但卖身契,姐姐绝对不能跟你签。”
她见孩子眼里刚燃起的光又暗了下去,连忙补充道:“你不是谁的附庸,你是自由的。
以后在我这里,你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在这帮我干活,姐姐给你算工钱。
等你长大了,手里有了积蓄,是留在这儿帮我,还是出去闯一番天地,都随你。
这样多自在,比签卖身契好太多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