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铁马突然叮当作响。徐雯琴踉跄扶住石凳,腕间金镶玉镯撞在青砖上,这是去年她生辰时白怀瑾差人送去的。
当时桑知漪正着高热,他却在听徐雯琴抚琴。
“我当真只是路过班楼,正巧买了点你爱吃的。”她带着哭腔去拾镯子,间白玉簪忽然坠落——这是白怀瑾母亲生前最爱的簪子。
白怀瑾俯身截住坠落的簪子。前世他总觉得徐雯琴戴这簪子的模样肖似母亲,此刻才惊觉,母亲从来只绾利落的圆髻,而徐雯琴向来是弱柳扶风的垂云鬓。
“最后一次问,跟踪谁?”
徐雯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青杏慌忙递上帕子,雪白绢面顷刻洇开猩红。这是她惯用的把戏,用茜草汁染就的“血痰”。
“小姐咳血了!”青杏带着哭腔喊,“自从上月为公子祈福摔下山阶,这病症就一直压抑不住。”
白怀瑾冷眼看着。前世这主仆俩用同样手段,让他在桑知漪小产那日去了护国寺。
那天桑知漪攥着他的衣襟说“别走”,他却掰开她冰凉的手指。
“徐姑娘。”他将玉簪掷在石桌上,“三年前上元节,你说被醉汉纠缠,引我去朱雀街暗巷,可那日桑知漪本该在巷口茶楼与我会面。”
徐雯琴瞳孔骤缩。她记得那天桑知漪穿着石榴红斗篷在雪地里等了两个时辰,回去就染了肺疾。
“两年前秋猎,你的马突然受惊闯入深林,我寻到时,你正巧晕倒在桑知漪埋酒的老槐树下。”
白怀瑾碾碎落在掌心的枯叶,“那坛合卺酒,后来成了你庆生的梅子酿。”
暮色染红了徐雯琴精心描绘的远山眉。她突然笑起来,不再是往日绵软模样:“怀瑾哥哥终于肯正眼看我了?”
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石桌,“你以为桑知漪多清白?她早与蔺仲晏私定终身!”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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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雯琴偏过头,左脸火辣辣地疼。她不可置信地瞪着从未动过怒的白怀瑾,连假咳都忘了装。
“你以为我查不到长街惊马案的马贩子?”白怀瑾甩了甩震麻的手掌,“还是觉得买通太医在桑知漪安胎药里做手脚的事,真能瞒天过海?”
廊下画眉鸟突然扑棱棱飞走。
徐雯琴终于撕破伪装,染血的帕子摔在地上:“我做这些时,白公子不都默许了吗?每次她出事,您不都选择陪在我身边?”
白怀瑾如遭雷击。前世零碎的画面突然串联成串——徐雯琴每次作妖后,都会设计让他目睹桑知漪“刻薄”的模样。而他总说:“知漪,雯琴身子弱,你让着她些。”
“滚出去。”他攥紧拳头,指缝渗出血丝,“别再让我看见你戴母亲的饰,你配不上她的东西。”
廊下铜铃被夜风吹得叮咚作响,白怀瑾望着徐雯琴鬓边摇晃的珍珠流苏,忽然想起前世她三十岁那年也是这样打扮。
那时她牵着个眉眼肖似自己的男孩跪在雪地里,说孩子是守寡时收养的遗孤——如今想来,那孩子耳后红痣与她胞弟如出一辙。
“十八岁的把戏尚且拙劣。”白怀瑾指尖敲在青玉镇纸上,这是桑知漪去年送的生辰礼,“二十八岁便懂得在合欢酒里下药,三十岁又能编造出天衣无缝的身世。”
徐雯琴瞳孔猛地收缩,精心修剪的指甲掐进掌心。
前世此刻她尚未做过这些,但白怀瑾淬着寒冰的眼神,仿佛能剖开她尚未实施的阴谋。
“表哥说什么呢?”她故意露出腕间佛珠,这是白夫人临终前套在她手上的,“雯琴听不懂。”
白怀瑾突然抄起案头烛台。跳动的火苗映着他眼底猩红:“这串伽楠香珠,是你趁母亲弥留神志不清时偷换的。她真正要传的翡翠镯,此刻应该在你陪嫁箱底。”
徐雯琴踉跄着撞翻绣墩,缠枝莲纹的坐垫滚到阴影里。前世她确实在守灵夜调换信物,可这事连贴身丫鬟都不知晓。
“去年上巳节,你说被地痞尾随,引我去城隍庙。”白怀瑾将烛台逼近她苍白的脸,“可那日桑知漪本该在庙后杏林等我,偏巧林子里起了场蹊跷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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