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旬月光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竟瘦出嶙峋轮廓,眼窝深陷如刀刻。
“漪儿。”他嗓子哑得像砂纸磨过青砖,“这些日子我无暇找你……”话音卡在喉间,垂眸盯着她捧着的檀木匣——里头躺着绣金线的云纹抹额。
桑知漪指尖拂过他开裂的虎口。
前厅传来汤药苦味,混着秋雨潮气往人骨头缝里钻。
谢夫人缠绵病榻月余,二公子谢骏生死不明的战报像柄悬在梁上的剑,随时要斩断这百年将门的脊梁。
“今日是你的及冠礼。”她将木匣塞进他冰凉的掌心。
“漪儿……”谢钧钰怔忡望着阶前积水,恍惚想起去年此时。
满京城贵胄挤破门槛送贺仪,父亲亲手为他束上玉冠。而今檐下红绸早被风雨扯烂,像团干涸的血痂黏在梁上。
“先回房去,好好休息。听话。”
卧房里炭盆哔剥作响,桑知漪解下杏色披风铺在榻上。
谢钧钰和衣躺下时,腕骨磕得床沿闷响——他竟连锦被都忘了铺。
“闭眼。”桑知漪跪坐在脚踏上,指尖虚虚覆住他猩红的眼睑。
掌心血痂是新磨的,想来这些日夜他都在校场狠操练,仿佛多拉断几张弓,就能把兄长从尸山血海里拽回来。
谢钧钰忽然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骇人:“那日你说说无论生什么都要告诉你。”喉结滚动如困兽挣扎,“可我开不了口东陵军三万将士的冤魂夜夜在耳边哭嚎……”
窗纸扑簌震了下,不知是雨还是风。
桑知漪反手与他十指相扣,触到他掌心粗粝的茧子。这是握过红缨枪、降过烈马的手,此刻却在她掌中颤抖如离枝枯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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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知漪的指尖刚触到谢钧钰的袖口,就觉察到布料下的手臂绷得死紧。她放软了嗓音:“今日是你生辰,可还记得?”
谢钧钰正对着帐顶呆,闻言怔怔地望着她。卫国公府接连遭逢巨变,前线战报如同催命符般日日传来,及冠之礼的期盼早被碾碎在接连的噩耗里,整个人都陷在绝望里。
“不过了罢。”他伸手替桑知漪将碎别到耳后,凹陷的眼窝里盛着歉意,“难为你还记挂着。”话音未落喉结便重重滚动,像暴雨前翻涌的云层。
桑知漪望着他颧骨上挂着的青灰,伸手按住他颤的手背:“你多久没合眼了?”
“会好的。”这话说出口时她自己都心虚。
前日才听说北境又失三城,谢二将军至今下落不明,可此刻看着谢钧钰布满血丝的双眼,她宁愿把后半辈子的福气都折给他。
谢钧钰扯动嘴角想笑,却只牵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我送你回去。”话音未落就要起身,膝盖撞得案几上的茶盏叮当乱晃。
“不必,桑府的马车就候在门外,让我多陪陪你。”桑知漪忙按住他肩膀,却被他反手握住手腕。
掌心带着凉意,力道却重得狠,仿佛攥着最后一根浮木。
“漪儿…”谢钧钰喉头滚动,连日来强撑的镇定裂开细缝,“让我多看你两眼。”沙哑的尾音散在秋风里,檐角铜铃正巧被吹得叮咚作响。
桑知漪心口揪得生疼,抬手抚上他瘦削的面颊:“我不走。”
“你且安心歇着。”她将人按在雕花拔步床边,秋香色帐幔扫过谢钧钰泛白的指节,“我就在外间守着,可好?”说着要去取案头的烛台,衣袖却被死死拽住。
床帐上映着斑驳树影,谢钧钰忽然倾身抱住她。隔着层层锦缎都能摸到他嶙峋的脊骨,桑知漪感觉肩头渐渐洇开湿意,耳边是他压抑的喘息:“别走就一会儿…”
窗外秋雨淅淅沥沥敲打窗棂,炭盆里火星子噼啪轻响。
桑知漪任他抱着,直到觉怀里人呼吸渐沉。谢钧钰下巴抵在她肩窝,紧绷的神经一寸寸松弛下来,连日强撑的精气神如同抽丝般散去。
“母亲还病着…”他含糊呢喃着往床里侧挪了挪,却仍攥着桑知漪衣带不肯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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