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她还在这里用功读书,以为身体不舒服只是感冒,很快就会好,没想到是怀孕了。
现在看着这些学习用品,就像在看死人的遗物,裴妮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关上门,裴妮终于能独自面对自己。
这一刻,她突然感觉像掉进了无底深渊,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在原地呆愣了很久,才在书桌前坐下,把复习资料推到一边,腾出地方放下那枝玫瑰。
这枝花很新鲜,散着浓郁的玫瑰香。
裴妮坐直身子,开始一片片撕下花瓣。
她摸到桌上的削笔刀,那是专门用来削b铅笔的,考托福要用。
她打开小刀,按住花瓣一片片切碎。
起初,切碎的花瓣散出更浓烈的香气,清新优雅。
但随着花瓣被剁得越来越碎,渐渐散出烂菜叶的臭味。
玫瑰汁液渗进指甲缝,染成暗红色,像干涸的血迹。
裴妮这才停下手来。
又是一个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的傍晚,裴妮和伊森面对面坐在厨房餐桌前吃晚饭。
伊森注意到裴妮鼻梁上浮现出淡淡的妊娠斑。
她一直拖着不去医院预约手术,却收下了他给的手术费支票。
这让他心里又开始胡思乱想,裴妮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伊森把这事跟朋友们说了,他们都警告他:“中国女孩可没那么简单,比美利坚女孩难搞一万倍。”
这让他想起裴妮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以前她这样藏着掖着时,眼神里还带着伊森能读懂的期待,他以为那是她碍于自尊,不好意思表露对他的感情,又盼着他能更亲密些。
可现在,那份期待不见了,只剩下让人捉摸不透的沉默。
这简直要把伊森逼疯。
他知道不能强迫裴妮做手术,那是她的权利。
他只能整天板着脸,用态度表明自己的不满和怀疑。
于是两人之间的沉默越来越多,像一堵无形的墙。
裴妮放下筷子,轻声说:“我打算回国做堕胎手术,回京海的家里。”
“想好了?”伊森抬起头。
“嗯。”裴妮说。
“为什么要回去?”伊森问。
“在京海有人照顾我。这种时候,我想和家人在一起,而不是……”裴妮顿了顿,“而不是和你。”
伊森点点头:“我明白。那张支票的钱够在京海做手术吗?”
“是的,我理解。”伊森说,“你可以把那笔钱用在京海做手术吗?在京海可以兑换吗?”
裴妮点了点头:“一美元能换九块人民币,足够了。”
伊森吹了个口哨:“那挺好。”
“不过寒假机票可不便宜。”他提醒道。
“我知道。”裴妮的声音很平静。
“其实……”伊森犹豫了一下,“在纽约做手术也是合法的。”
他实在摸不透裴妮突然要回国的真正用意。而且他隐约有些不安。
不管怎么说,让裴妮家人知道堕胎的事总归不太好。
“我可以帮忙,虽然平时觉得开车不环保,但送你去医院还是可以的。”伊森说。
裴妮猛地抬起头,直直地盯着眼前这个迟钝的家伙,突然笑了:“我不是要你帮忙,我只是想寒假回家的时候做手术。我想家了,你懂吗?”
她脸上挂着笑,可眼泪却在眼眶里越积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