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辛苦生下的孩子,竟半分不似她。
就这点,苏彦有些不开心。
“师父贤良,如此体贴。”
江见月笑盈盈看他,又亲他一口。
天光已经大亮,浅金色的朝霞映染漫天流云。
苏彦的半边面庞也因江见月的来回蹂躏又红又烫,他将她推开些,“是吧,我自个说,还能搏个大度的名声。”
“我不知道她生父还在不在!”
江见月抽回手,掰过他面庞。
苏彦眉宇颦蹙,不解其意。
“靖明公主是大魏的储君,但不是我的孩子。”
江见月对上苏彦双目,咫尺间能听到彼此的心跳,“我只生过长生一个孩子。”
阳光微醺渡满二人周身,晨风吹啊吹。
苏彦怔了怔,转过身来,听她说,“我那样弱的身子,我怕死在产床上,怕朝局再乱,怕战争又起,怕岁月倒流又回到元丰十年时……”
“我就想,如果那张御座千百年来都是男子继位,血脉传承,而你为了时局安定,为了减少血流,可以打破性别的差异顶千钧压力扶我坐上去,那么我为何不能放弃血脉的传承,择一个合适的人掌这天下!”
以血脉传承的帝位,本就是荒唐的。
这天下,原该是天下人的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有一章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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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许是这日论起了长生,在他死后的第十年,江见月头一回将他从心底诉诸口中,于是当晚便梦见了他。
江见月是被苏彦吻醒的,她睁眼时,他正在亲她的眼睛。
已经吻干了她的眼泪。
但是他的衣襟被濡湿了大片。
江见月枕在苏彦手臂上,两眼看着帐顶,“我有时候甚至在想,若是前朝宗室、若是放眼世人都可以少在意些血脉的传承,是不是长生就不会死,是不是这个世上的血就可以少流一些!”
“千百年的思想,总是难以突破的。
但是可以期待。”
苏彦将她抱得紧些,“带我去看看长生吧。
这么多年,我还不曾去看过他。”
四月清明,细雨霏霏。
女帝身子稍有好转,遂传宗正处准备祭拜昭承太子的事宜。
宗正的反应有些惊讶。
十年来,四月清明的祭祀,女帝从未去过乾陵祭拜太子,都是让太常在未央宫中设仪祭祀。
便是腊月除夕太子的冥诞日,除了景泰十三年的周年祭,往后许多年女帝亦都是私服简装出行,不设銮驾,不惊臣民。
静静地去,静静地回。
一国太子的祭祀,以母爱子的思念,当是可以隆重可见明光的。
初时的两年,群臣不是很理解女帝的举止。
但这举止并耽搁影响什么,是故文武百官自不会多言,御史台更没有劝谏的道理。
左右茶余饭后,私下偶尔论起,慢慢看清几分。
许是女帝病弱不愿大举折腾只想母子独处,亦或是女帝节俭不愿铺张而做了更多的实事。
譬如这两个日子里,官中布施的粥棚会多出倍数,后来更是以昭承太子之名在长安城郊设立育婴堂,由夷安长公主监理,收养了许多弃婴。
猜的这些缘由都对,但是都未曾想到另一重缘故。
女帝原是为了那个罪臣。
罪臣苏彦。
景泰十三年除夕,江见月銮驾前往乾陵看长生。
一路伞盖如云,旌旗蔽日;到时禁军列队,九卿引路。
在陵墓草庐边,她戴着帷貌给孩子买糖葫芦,清晰看到路人驻足,眺望风烈旗展,兵甲戍守的太子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