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若是你我分开受审,千万不要改口,否则功亏一篑。”
苏彦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会叔侄对面跪别,他亦无话,只在起身对望的一瞬,以指封口再度提醒苏瑜。
苏瑜郑重颔首,戴枷上锁而去。
屋子重新落锁,苏彦隔窗眺望外头天空。
下雪了。
到这样的份上,她都没有动他。
只定了一个受人蒙蔽的罪行。
他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苏瑜还问过他几句话,他说,“陛下聪慧,若是未来有一日,静了心,回了神,理清这一切,该有多难过。
人世间,唯剩她一人,她要怎么办?”
苏彦没说话。
他们已经做过告别,他原已经同她说过了。
她知道,该怎么办。
时日流逝,苏彦等待着受审的日子,但是一日复一日,并没有。
已是除夕,一切都将结束在这年里。
来年,帝国和君主,都该踏上新路程。
阴济得了他的传话,来见他时,见他沐浴更衣出来,束发簪冠,姿容规整。
“本是抱着侥幸心理,不想真能见到先生。”
苏彦朝他拱手。
“陛下虽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这处,但还是给了老朽特令。”
阴济看见他案边长剑,再看他新衣玉冠,轻叹道,“苏相还有何事交代?老朽自当尽力。”
“有先生这话,旁的晚生便不必说了。”
苏彦寻阴济来,原是想问问她们母子二人如何了,再叮嘱一番朝政事,眼下自是放心的。
他无话,阴济便多说了一句,“百年苏门,实在可惜。”
苏彦抚着剑身,笑意清华,“千百年来,门阀百家前仆后继,陨落者无数,凭什么苏门就不能灭。
百年前先祖开门立世,为的是百姓,今日门楣在我手中落,亦是为百姓,不可惜。”
阴济颔首,拱手致敬,苏彦还礼。
人去门合,又剩他一人。
他持笔落书,乃一封谋逆认罪书。
书罢,又看外头漫天大雪,像极了二十年前渭河畔的冰雪天。
他在举起的长剑寒芒中,看见她的模样。
他找不到那只搅乱风云的手,但是他看清了那人的倚仗和目的,无非就是他与苏将军,无非就是世家出身的他和寒门起来的天子间,数百年来氏族的天然对立。
既如此,找不到也无妨,他们可以借他之势化刀伤她,他也可以绝了他们的希望,折戟沉沙,一劳永逸。
已是横剑于颈,却闻一声黄门传旨的声音。
他的剑滞了一刻。
是方贻,他从雪中走来,竟是笑容满面,道,“殿下身子好转了,陛下传师父赶紧进宫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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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苏彦谋逆。
这四个字何其荒唐。
荒唐到,好像在说苏彦要杀了江见月。
怎么可能?
江见月一个字也不信。
但是伴在她身侧的方贻提醒她,“师姐,您莫忘了,当年前朝皇帝是师父的亲舅父,前朝长公主是他生身之母,但涉及社稷与百姓,他一样拔剑而起,拥兵反他。”
这是十二月廿七,在新平抓捕回苏彦和苏家军,江见月回来内廷好不容易哄睡完长生后,在只剩一盏壁灯的寝殿中,同方贻压着声响的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