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亭看手中彩绸,抬手掀他面具,看梦中面庞,“年少,谁都有爱人的权利和资格。
更非我爱了你,你就要来爱我。
亦如你爱陛下,她也无需便要回应你。
皆是正常的。”
“而如今,你心爱过人,我身嫁过人,我们两清。
往事付流水,且看来日。”
夜色静谧,流萤闪闪。
苏瑜伸手,掀开她面具。
后又掀开她盖头。
是君主在上,长者在堂,红烛成双,鸳鸯交颈。
苏氏州牧府中,时隔数十年,终于再迎盛事。
女帝携储君同往,朝野来了十中之八的官员,杜陵邑处持着分寸让乃舞阳夫人和永宁侯为代表来此祝贺。
苏彦在堂前观宴,一眼往下去,确乃祥和温平。
舞阳如今已过天命,相比前两年内敛了许多,除了重大节庆入宫看望陈婉,寻常已经不出杜陵邑。
永宁侯赵徊在早年,便是诸舅父中待他和苏恪最亲近的,亦是他母亲茂陵长公主最疼爱的幼弟,如今亦得陛下圣眷,连着长生也很喜欢他。
论起长生,苏彦抬眸看过,刚刚从母亲身边走去新郎那桌的团子,因前头知晓了于苏瑜的关系,这会正敬他酒,在问他,“新娘不来吃饭,会不会饿?”
杜陵邑上见过一回苏亭,月初生辰宴又见一回,俨然也熟悉了。
苏彦看他迈着小短腿,走在席案间,礼仪有,淘气也有。
满脸的欢喜,在宴散时一点点消退在皱起的眉宇里。
好在流水宴连办了三日,满足了他参宴的心。
只是累她阿母,日日私服出来接他。
总算宴罢,太傅给他收心。
江见月问了他几日课业情况,身子状况。
太傅道,“殿下不曾分心,玩时尽心,学时用心,很是不错。”
太医令道,“脉象稍有浮弱态,乃前头心绪激昂之故,致疲累,无大碍,正常作息便可。”
江见月便放了心。
七月过去,转眼八月间,日子一切如常。
然近来苏彦却觉江见月不太对劲,数次对他欲言又止。
在连着两日宿在明华宫后,中秋宴散,他将人圈在榻上,问她在想什么。
小姑娘安分缩在角落,抬起亮晶晶的杏眸瞧他,“你猜!”
苏彦笑,“你是不是不想让长生回洛州?”
江见月挑了挑眉,点头,“虽说他已经过完五岁生辰了,病情也控制了。
但他没有出过远门,骤然换个环境……我不放心”
刚沐浴出来,她身上还占沾着水汽,苏彦给她擦着长发,“这些都是小事,一路医官跟着,你我亦都在,洛州处一应衣食用具我也都安排好了。
你不若说说旁的理由!”
“那我便说一说。”
江见月坐起身子,正色道,“此行送长公主遗骸回去,若长生同行,一来出禁中,离皇城,沿路漫漫。
再者入了洛州后,一应宴会,往来人口虽说有禁军严格查检,但到底不是我熟悉的地方,我就是不放心。”
“我是天子,他是储君,然立国不过十数年,天下人心未定。”
这话已经足够明白,她未再往下说去。
苏彦没有说话,退身下榻。
“我知道我应了你,君无戏言,那处亦是你的双亲……”
易地而处,江见月多少理亏,“这是什么?”
她见苏彦去而又返,手中多了卷奏章给她。
“此去洛州,八百里之遥,太子甚幼,念君体安康,臣谏之,太子留禁中,日后再行孝道。
臣赵徊领亲族奉。”
江见月往下看去,已经盖了相印,苏彦批过,同意。
“连外人都能这般考虑,我为人父,自然虑之。”
苏彦收过卷宗搁在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