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救不得齐国,但可以试一试除掉苏彦。
如此前后思虑下,钟离筠招来暗子吩咐布局。
大魏历,景泰九年十一月,得女帝第三次皇命示下,苏彦领魏军攻城。
初七日,苏彦于战鼓台亲擂鼓声,战鼓震星辰。
廿六日,第四次攻城,建业八门破开其三。
十二月初二,八门皆破,最后的城墙倒塌。
初九日,东齐国君自刎于章合宫含光正殿,留血书请求放过臣民。
初十日,齐国宗亲降书跪奉,苏彦于含光殿接书得玺,按女帝意,去国改州,封齐国宗亲族长为顺安侯,由煌武军镇守建业。
分封其间,匍匐的人群中,有一女抖如糠筛,时不时望向宫门外,闹出些许动静。
“何人何事,这般鬼鬼祟祟?”
苏彦身侧副将见主皱眉,开口问向那女子。
话落,女郎更惧,只满目惊慌看向宫外,须臾又强装镇定埋头于地,“妾、妾……”
副将疾步下台阶,将人一把拎起,宗亲仰面观之,大半识她,此乃刚诞育子嗣不过数月的国君宠妃郑氏,遂如实告知。
而话语落下,苏彦星眸扫过,敏锐道,“孩子呢?”
郑氏摇首不言。
亡国之子,降可不杀,然不可这般流落失踪,他日必起大患。
“搜!”
苏彦下令,抬眸见得外头拐角出一男子抱着婴孩慌不择路,匆匆奔逃,“快追!”
“丞相,苏丞相,皆是妾的错,你处死妾,处死吾儿,妾与吾儿在一起,是命我们认了。”
郑氏见一行执刀披甲的将士追赶而去,不由连连叩首,“但求您放过崔太医,他乃杏林圣手,救过无数婴孩,是小儿一科的翘楚,完全是受妾之累……”
“他擅治小儿?”
苏彦旁的闻来七七八八,就这一项格外清楚。
郑氏点头。
“容他们性命,莫伤人。”
苏彦追声给属将。
不过一炷香,便在宫门口拦了下来。
然那太医护主,死死抱着襁褓中的孩子,道是他们为降臣叛逃,当属死罪。
闻苏彦名声清正,一诺千金,除非他发誓,这般送回,不判其罪,方愿交出孩子,否则宁愿共死。
苏彦赶来宫门离他三丈处,他要的乃是他,当即发誓应下一切。
太医这才惶惶走近,郑氏跌跌撞撞奔来欲接孩子。
“娘娘停下!”
那太医慢慢走近,“让丞相先抱一抱小殿下,他爱抚之,旁人便不会再为难他。”
郑氏堪堪顿足,满目盈泪在苏彦身畔停下。
“那是本相上前,还是你过来?”
苏彦皆由他。
“不劳苏相。”
太医令低声道,慢慢走上前,将孩子奉给苏彦。
苏彦有那样几日抱过长生,这厢接来甚是娴熟,眉眼都柔和了些。
然随着他双手托起襁褓,太医令双手松开,苏彦只觉腹部一阵寒凉,瞬间蔓延出尖锐的疼痛。
面前的太医令,手腕间竟藏着一支尺长的袖箭,在松手的一刻按下机关直射苏彦。
好在苏彦身着铠甲,反应及时,抬脚踢开,只入腹一寸,然依旧止不住鲜血直流。
“吾儿!”
最近的郑氏看着青年跌下,最先惊呼出声,飞扑上前。
然她却不是搂接孩子,任由孩子从苏彦手中滑下,唯袖中一道寒芒掠起,转瞬一柄利刃捅入青年肩头。
“苏相!”
属将纷纷围上,侍卫乱箭射杀二者。
一个爱子的妇人,一个治病的医者。
两人应声滚落,面上滑下两张人|皮面具,原是千里而来的南燕刺客。
苏彦肩头和腹部流出一样转眼呈黑的血,是刀和箭都淬了毒。
跋涉千里而来,六百多个时日,攻城掠地,他都不曾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