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鹤青的耐心渐渐消耗殆尽,心中焦躁不已,手中幻化出利刃,打算先把顾屿捅了再给他道歉。
正要下手之际,忽而察觉到脖颈处一片湿润,略微犹豫了下,手起刀落,顾屿痛得一声闷哼,终于放开了她。
燕鹤青松了一口气,这小子抱得太紧,差点没把她给闷死。
顾屿低着头往後退了几步,他的手臂上被燕鹤青那一刀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看上去有些骇人。
燕鹤青缓了过来,看了看顾屿手臂上的伤口,斟酌着开口:“呃,那什麽,抱歉。你要不先去上点药包扎一下,”
顿了顿,看了眼手中尚在滴血的利刃,又补充道,“这刀没毒的。”
顾屿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擡头看了她一眼,眼眶红得厉害:“你就那麽讨厌我吗?讨厌到连拥抱都要推开?原来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是吗?我知道了,以後……不会了。”
说完,眼泪一滴滴滑落,顾屿慢腾腾地转过身,走出了房门,转瞬没了踪影。
燕鹤青懵了:“…………………………”
不儿,怎麽会扯到这上面的?什麽自作多情?什麽拥抱?这这这,这人怎麽会疯成这样的,难不成,我真的深深地伤害了他?
不能吧……
划他的那一刀看着长,但浅啊,杀条鱼都不一定杀得死……
难不成,他比鱼还脆弱?
………………………………不能吧?
燕鹤青心情复杂地又瞟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利刃,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高估了顾屿。可事已至此,这人不知道赌气跑到哪里去了,她现下又自顾不暇,无技可施。
罢了。走了也好。
燕鹤青擡手将利刃收了回来。她从不觉得两个人一起住和一个人住有什麽区别,顾屿不在,她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
……………………最多也只会有些寂寞。
屋外的雪还是没有停,天色昏暗,寒风掠过窗,呼呼作响。燕鹤青坐在桌边,手边茶盏中的茶水渐渐由温热转至冰凉。她心不在焉地翻阅着桌上的古籍,思绪不知不觉飘远。
木桌是顾屿亲自动手做的。做完後的那几天,他眼睛亮得出奇,只字不提做这东西究竟花了他多少工夫,只是有意无意地问她自己做得怎麽样。大有她一夸尾巴就要翘上天的架势。
自己当时是怎麽回答他的来着?燕鹤青微微皱起眉,翻了一页手中的书。
顾屿第一次问的时候,她认真地想了想,给予了他肯定:“不错。”
顾屿第二次问的时候,她反应略显平淡,随口答道:“还行。”
顾屿第三次问的时候,她正在为某些事烦心,直截了当地答道:“一般。”
燕鹤青面无表情地又翻了一页书,莫名有些心烦意乱。
顾屿听到她的回答後,眼中那丝光亮慢慢黯淡下去,之後便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总不会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生气了吧?
书到底是看不下去了。燕鹤青放下书,站起身来,走向房门处。刚打开门,一阵寒风吹来,夹杂着雪花扑打在脸上。她不顾寒冷,擡脚向外走。
天色已经很晚了,她自然是没法走远。……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顾屿也没有走远。以至于燕鹤青刚一出门就同他面面相觑。
风大雪急,顾屿身上铺了厚厚一层雪,手上划破的口子也已经结痂。发丝凌乱,面色苍白,目光空洞,整个人仿佛早被冻僵了。
一时间,燕鹤青只觉得又心疼又好笑,沉默片刻,擡手为他将肩上的雪拍落,拽过他的衣袖,强行把人拉回了屋子里。
顾屿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一双眼睛跟随着燕鹤青动来动去,身上的雪开始融化,水珠浸湿衣衫,又滴滴答答落到了地上。
燕鹤青看了他一眼,递过去一杯热茶,提醒他去换衣服。
顾屿接过茶盏,放到了一旁,仍旧不动。燕鹤青微微皱起了眉,上前拽住他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人拉了起来。
顾屿整个人仿若丢了三魂七魄,眼眸沉静,昏昏沉沉地任由她拉着自己,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後。
燕鹤青觉得眼下的情况着实有些匪夷所思,这人平日里七上八下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怎麽出了个门淋了场雪,就成了个傻子。
……………………总不会,还在为自己划伤他的事生气吧。
罢了罢了,不就是道个歉而已,又不是什麽要死要活的大事。
燕鹤青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顾屿,犹豫片刻,目光游离在别处,压低声音道:“那个,抱歉。”
顾屿沉默不语。
燕鹤青再接再厉:“……………………你手还疼吗?”
顾屿静静看着她,一言不发。
显然,对于道歉这种事,她并没有什麽经验。燕鹤青深感挫败,当机立断决定放弃。
她敛去面上温柔神色,叹息两声,对顾屿道:“去换衣服。”
顾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忽而伸手将她拥入怀里。他身上满是冰雪融化後的冷冽,燕鹤青被冻得有些懵,下意识地伸手将人推开。
顾屿往後退了几步,目光沉沉,声音沙哑向她道歉:“对不起。方才是我不好。不该乱跑,更不该丢下你一个人,你别生气。”
燕鹤青深吸了一口气,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吃错药了?”
顾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