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拿来了纱布金疮药,照着尉迟信的指挥,给他的伤口快速包扎起来。
他的左胸中了很深的一道口子,像是被人一击所致,看起来像是剑伤。
他的血流的实在是太多了,纱布用了一条又一条,金疮药足足一瓶要见底,这才堪堪止住了血。
玉昭全程心惊肉跳,抖着手好不容易替他包扎完毕,额头上已满是冷汗。
伤口已经不再渗血,她松了口气,不禁又开始担忧道,“你的血流的太多了,我怕他们会顺着血迹早晚找过来,如今我听你的话为你止了血,你赶紧离开这里吧,不然到时候我们都要死。”
尉迟信没料到她如此着急就要赶自己走,脸色阴沉不定,缓缓地看了她一眼,又眸光一转,落到晕倒的秋胧身上,若有所思。
玉昭看出他的想法,心中一跳,忙道,“她是我的人,你放心,她什麽也不会说的。”
为了以表诚意,她忙把一瓶新的金疮药和崭新的一叠纱布塞到他的怀里,讨好道,“这是金疮药,以备不时之需,你自己留着用吧。”
尉迟信拿着她塞过来的金疮药,看了她一眼,一瞬间脸上有些复杂之色,将东西收到了怀里,冷声道,“收拾干净你身上的血,别怪我没提醒你。”
玉昭却在他离开之时突然叫住了他,“等一下!”
尉迟信回过头。
玉昭浑身是血,站在原地,默默看着他,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他,没事吧?”
尉迟信脸色一变,眼神骤然凶狠起来。
很快,凶狠渐渐褪去,他的嘴角浮出一个讥诮的微笑,反问道,“你说呢?”
说完之後,他如一道幽灵一般,很快离开了侧殿。
玉昭惊魂未定,直到他人真的走了,这才好似瘫软了一般跪倒在了地上。
她冷静了一会,摸到浑身的血,连忙将嘴上和手上的血擦干净,将地上的血迹全部处理掉,又换上了一身新寝衣,全部毁尸灭迹之後,这才叫醒了地上的秋胧。
秋胧很快被摇醒,看到了玉昭苍白的一张脸,刚才的一幕立刻又回想了起来,脸色一变,刚想开口大叫,忙被玉昭阻止住。
秋胧吓得浑身瑟瑟发抖,想起刚才那人恶鬼一般的眼神,抓住玉昭就要检查全身,“小姐,你没事吧小姐……”
“我没事,秋胧,”玉昭安抚她,“刚才的事,你不要泄露半个字出去,记住了吗?”
秋胧“嗯嗯”地胡乱点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抱住了她,小声地哭了起来。
“小姐,我害怕……”
她的声音逐渐发颤,“小姐,我们可不可以离开这里?我们能离开这里吗?要是被侯爷发现了,他会杀了我的,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秋胧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似是马上就要崩溃,玉昭意识到了不对劲,忙抱住她,急急道,“秋胧,你怎麽了?谢岐是不是怎麽你了?”
秋胧立刻清醒,浑身打着摆子,抖着声音道,“小姐,侯爷放我回来之前,问了我一些五年前的事……”
她犹犹豫豫,颤抖道,“我……我没有告诉他实情,我知道要是告诉他实情,势必就要把大哥儿的事丶把王家的事抖露出去,大哥儿是小姐心里的一根刺,侯爷又与大哥儿亲如手足,我怕我说了之後,他一定会来问你大哥儿的事,说不定……说不定也会怨你报复你,我们如今命都捏在他的手里,我不敢……我实在是怕……”
“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瞒得住他……要是被他发现我骗了他,那我真的完了……小姐,你不知道他看我的眼神有多麽可怕,他会杀了我的,他是真的会杀了我的……”
玉昭听得心中涩痛,心疼地抱住了她,“好秋胧,有我在,我会护着你的。”
“你保护好了自己,就是最好的了,知道吗?至于他是怎麽想……”玉昭不断地安抚她,顿了顿,有些心灰意冷,慢慢道,“纸是包不住火的,就算他现在不知道,等回去了长安之後,难道还会不知道吗……”
早晚都是要面对的。
正这麽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变了脸色。
玉昭先冷静了下来,看着秋胧的眼睛,又嘱咐了她一遍,“记住我说的话,刚才什麽都没有发生,记住了吗?”
秋胧颤抖地点头,“小姐,我记住了,记住了……”
玉昭这才点了点头,调整了一下情绪,与秋胧双双出了侧殿。
谢岐重伤了尉迟信,自己也不慎被他刺了小臂一剑,不过并无大碍,不慌不忙地吩咐宋行贞满幽州殿搜寻尉迟信,他受了重伤,今晚绝对出不了这里。
有了上一次的意外,他总觉得不放心,心里惴惴不安,担心玉昭又一次会被那人抓住遇险。草草包扎完了伤口,他便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寝殿。
看到亭亭玉立的女郎和女婢站在了殿门口,瞧着安然无恙的样子,谢岐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见她破天荒地头一次迎接自己,还是在深更大半夜,脸色一愣,随即嘴角一翘,心中不禁泛起一层暖意。
“这麽晚了?怎麽起来了?”谢岐几步走到她面前,笑意还挂在脸上,摸了摸她单薄的寝衣,有些不满道,“也不嫌冷。”
“……哦。”玉昭轻轻摇了摇头,“侯爷,我没事。”
也许是刚刚经历了生死一线,玉昭的声音很是麻木平淡。
但这麻木落在了谢岐的耳中,却是成了一种别样的平静。
而平静,就意味着乖顺。
难道说她这几天想开了?
愿意转了心意了?
还是说只是大半夜刚起来,还没回过神来?
谢岐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丝毫不显山露水,微微一笑,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大手缓缓包裹住她的整个小手,声音很是温和,甚至可以说是温柔,“好了,外面冷,随我进去吧。”
“嗯?”突然,他停下来,皱了皱眉。
“哪儿来的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