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谢岐缓缓道,“淮南王虽然作风奢靡,圣上却非但没有怪罪,反而愈加亲近于他,不仅封赏无数,嫡子继承爵位,其馀儿女皆封为郡王县主,享尽荣华富贵。”
欧阳谨沉吟,“如今太後掌权,屠杀旧党无数,却唯独放过了与先帝关系最近的淮南王,如今淮南王仍旧安守一隅,过着自己的逍遥日子,想来也是有他的本事。”
谢岐道,“如今天子势微,三王纷纷造反,子衿也忍不住问过淮南王,他问他,按道理说,您才是先皇嫡亲的弟弟,咱们府上也有兵有钱,并不差于其他三王,难道您就没有一争九五之尊的心思吗?”
“你猜,淮南王对他说了什麽?”
玉昭也放缓了动作,凝神倾听。
“他对他说,”谢岐微微一笑,缓缓道,“不该想的东西,不要想;不该粘的心思,也不能沾。”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眸光一转,静静地落向对面的宋行贞。
玉昭心下一乱,杯中酒液不小心溢了出来。
晶莹温润的酒液从杯口溢出,淌在了檀木小几上,氤氲成了一小片。
她忙收回酒壶,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急忙掏出怀中帕子,想要拭去溢出的酒液,动作颇有些狼狈。
这时,突如其来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
“表妹,怎麽这麽不小心。”
声音带着宠溺的责备,大手握住她的肩头,将她虚虚揽在怀里,捧起她的柔荑,用洁白的帕子包住,将那纤纤玉指上沾染的酒液,一点一点,慢慢地拭去。
水葱般的手指被他一根一根地擦拭干净,能够完全包裹住她的大手此刻正托着她的素手,动作温柔细致,像是在捧着什麽稀世珍宝。
衆目睽睽之下,玉昭觉得两人这姿势太过亲昵,尴尬地垂下脸去,下意识便要挣开他的手,奈何那大手不动声色,箍的相当大力,竟是半点挪动不得。似乎又对她做出警告,力度愈加用力。
她挣扎不得,又不敢声张,在沉默中烧红了脸。
欧阳瑾默默地看着眼前一幕,一双眼睛发出八卦的精光和欣赏的赞叹。
男的俊美霸气,女的风流袅娜,两相争奇斗艳,却又相得益彰。丶
此景此景,他都不知道该看哪个为好。
玉昭一动不动,生生捱着等他擦干净了手,趁他松手之时,才趁机离开他的怀抱,起身端起酒壶,垂着眼睛,轻轻道,“将军,酒没有了,容我再去取。”
谢岐没说什麽,冷淡地又把玩起了酒杯。
玉昭就当他是默认了,不欲在此多待,于是行了一礼,无声退下。
一路上都在心惊胆战。
难道谢岐是看出什麽端倪来了吗?
她前几天刚生出离开的心思,他现在就开始意有所指地点她?
她反复回想,自己这几天到底有没有任何让他看出异样的地方。
想了一路,仍是没有想出什麽来。
她满腹心事,端着重新满了的酒壶行至拐角处时,忽的又看见一道高大身影。
玉昭一怔,慢慢停下脚步,朝那人欠身行礼,“见过将军。”
宋行贞站在拐角处,沉默地看着她。
看到宋行贞,玉昭又想起几天前被他救下的场景,心中不由得生出感激之情,朱唇轻啓,声音轻婉道,“那日,多谢将军的救命之恩,妾身铭记在心。”
宋行贞躬身抱拳,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沉稳,“姑娘言重了,姑娘是将军的身边人,那便是属下的恩人,一切都是属下分内之事。”
听他言语之中皆是谦卑,与那些凶残将士完全不同,玉昭又多了几分对他的好感,又忍不住想起墨玉,心中涌出几分温情,“将军日後若是驻扎幽州城,还请好好照顾墨玉。”
“多谢姑娘。我会的。”
宋行贞直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道,“那麽属下告退。”
“将军慢走。”
宋行贞迈步离开,行至远远的长亭处,又忍不住转身,看向身後。
廊下花桠稀疏,风起影动。
只是那一道带着幽香的倩影,却是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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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昭回来时,廊下只剩下谢岐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