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澹道:“我似乎与贵府没有什麽交情。”
为首的仆人不慌不忙道:“姜老先生是我家老爷的老师,也算得上是姜小姐的半个叔叔。如今侄女和侄女婿来京,我家老爷自然要邀请您二位。”
“。。。。。。”顾天行是万万没想到,陈清澹居然还有这人脉关系,他们不是立志要澄清玉宇吗?陈清澹怎麽突然倒戈张守志了?不,这其中一定有什麽误会。
陈清澹听仆人已经这麽说了,也不好再推辞,开口便要答应。
“且慢!”又有一堆家仆从反方向跑过来。
陈清澹了然道:“这又是谁家人?”
顾天行道:“这是次辅周桥生家里的人吧,应该也是找你的,你老师不是周孟然老先生吗?”
周桥生的家仆小跑过来,笑道:“我家老爷听闻陈先生来京了,特意派我们守在城门口,邀请陈先生去府中小住。”
张家的仆人不高兴了,“明明是我们先邀请陈姑爷的。”
周家的仆人知道张府不好惹,却也不能轻易示弱,和气地笑道:“陈先生的老师是我家周大人的父亲,他们是师兄弟,理当去我周府小住。”
张家的仆人仰着脖子道:“姜小姐是我家老爷的侄女,陈姑爷理当先去张府。”
陈清澹被他们吵得头疼,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这麽受欢迎。他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忽然又听到一声高喝。
衆人擡头,路边的酒楼上,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站在扶栏上,他衣着朴素,头发上的发冠却十分昂贵,年纪看上去已经四五十,却依旧难掩俊美。
陈清澹道:“这又是谁?”可别再来一个要把他带走的。
顾天行呆呆道:“这位是九王爷。”
“。。。。。。”陈清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老板”,与九王爷对视一眼,只觉自己的心思都快被对方看穿。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这京城里果然没有几个人物是好糊弄的。
九王爷忽然笑了,他扫了一眼陈清澹,“我凑个热闹罢了,你们继续。”他倒是有心给陈清澹送一套房子,不过看眼前的情形,就不需要他操这个心了。
张家仆人和周家仆人忙向九王爷行礼,他们也不好继续争执下去。最终周家仆人退了一步,请陈清澹改日去周府一聚。
陈清澹笑着应下,随後带着姜苏雪去张家拜访。
早听闻首辅张守志贪赃枉法丶独霸朝权,必定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陈清澹在心中琢磨着,该如何应对张守志。
一路上,陈清澹想过千百种与张守志会面的情形,甚至还想过张守志是一个脑满肠肥丶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不曾想一进入张府,他看到的是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这位张首辅的容貌气度丝毫不逊色于九王爷。
张守志笑着跟陈清澹和姜苏雪问好,同他们说了一些家常话,闻了一些有关姜竹言的情况。末了,感慨万千道:“我公务繁忙,已经许多年不曾亲自去看望恩师。”
陈清澹道:“爷爷对您也是倍感思念,知道您公事多,不曾挑剔什麽。”
张守志打量着陈清澹,这小子果真是一个可造之物,见了他既没有表现出普通书生那样的厌恶愤慨,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表现出奴颜媚骨的阿谀奉承,倒是真有几分翩翩君子的模样。
啧,这幅僞君子的虚僞模样,真是像极了自己。
张守志越看陈清澹是越喜欢,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聪明人。
“你们一路上奔波劳顿,先去休息一下吧,晚上贤侄再陪我闲聊一二,可好?”
陈清澹行礼道:“不敢推辞。”
“哈哈哈哈,好。”
仆人带着他们去了客房,姜苏雪帮陈清澹换下沾满灰尘的外衣,“夫君,张叔叔的性子还算和善,你与他闲谈时不必紧张。”
“我明白。”陈清澹顿了下道,“苏雪,你和张大人很熟吗?”
姜苏雪道:“我幼年时张叔叔来过姜家,还曾陪我玩耍过。”
陈清澹默然,人还真是有多面性,从表面上看谁也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的,又或许对于张守志丶对于他自己来说,哪一面都不曾是真的,一切不过是僞装出来的面具而已。
陈清澹将“藏”字烙印在心头,等到晚上见到张守志的时候,态度愈发亲近恭敬,丝毫看不出自己的野心。
张守志正在书房处理公务,见到陈清澹过来,便将公务暂时放到了一边,笑道:“早就听闻老师提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陈清澹笑道:“张大人过奖。”
张守志道:“贤侄不必如此过谦,和苏雪一样,叫我一声张叔叔就好。”
陈清澹从善如流,“张叔叔。”
张守志从一堆公务奏折下面翻出一张纸,这是当日主考官传递过来的那篇文章,“近日黄河又到汛期,我听闻你在乡试上提出的一些建议,便派人着手试验一番,可惜这些建议提得太晚。黄河附近的百姓还是受了水患之灾。”
陈清澹知道张守志这话不会到此结束,笑着继续听张守志说下去。
张守志道:“如今面对水患之灾,贤侄可有什麽对策?”
陈清澹不会傻到以为张守志这样的高官真的会诚心诚意地问他这个问题,那麽这是在试探?试探他真正的才能如何?可张守志为何要这麽做?
陈清澹脑海里闪过两个字——拉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