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宥钟看着那木脸小孩怔忪的神色,擡头继续看着小窗说:“现在是下午一点,她才吃完药,思维会有点迟钝,过会午睡完就会好点了。”
“那老头下三滥的手段多得很,”席宥钟目光平静,像提醒又像是喃喃自语:“你要是有很珍贵的,还是离远点好。”
“否则,痛苦的是你。”
沈谕瑾眼睫一颤,猛地转头盯向青年,对方却没有看他。
他昨天才和夏知惜约好,明天她们一家会自驾到宴海。
他站在窗外泼来的阳光下,指尖却瞬间变凉,他握了下手,很久才拿回声音般问:“他也知道吗?”
席宥钟嗯了一声,又淡淡说:“他应该没想太多,你妈妈和那小孩的妈妈是朋友,正常挂心而已,毕竟他很小瞧真心这玩意,更不认为小孩能有什麽珍贵的东西,”
他说到这很轻地顿了下:“况且你的手机,是我买的。”
沈谕瑾通话的时候,都是在自己的屋里。
这话也就是,他坚持和夏知惜每天一通电话的事情,沈贺之并不知情。
小孩总给大人看轻的感觉,认为这种小小的躯体,见识很少,也不可能知道情谊,所以总是容易忽略他们。
哪怕是从小被认知的天才,他们也总是以活了更久蔑视他们。
有时候平等地看待小孩,反而是难得温柔的品质。
沈谕瑾看着席宥钟的侧脸,记起这人到机场接他时的眼神,他那时候总觉得那眼神的情绪有些多,现在看来还真不是错觉。
那个眼神带着点空泛,像是感到悲哀,让他感觉被透过映射着别的什麽。
沈谕瑾又擡头看向屋内的妇人。
所以,他当时是在透过他,看向当初被接回沈家的自己吗?
他们明天就能见面了,沈谕瑾期待这一天很久了,临到头却被告知这最好是最後一次,分离才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沈谕瑾像是又被楚城那床被子兜了头,那股相似的无力与悲伤闷住他的唇喉,他睁大眼透过小窗看进发光的乌桕树,刺得双眼茫然。
他愣愣地盯着一会,过了很久,才像是不知道怎麽办般说:“这次以後,我和她还能再见吗?”
身边的青年沉默着,显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沈谕瑾记不清是怎麽回到小院的。
他带着被瞬间掏空,空白的身躯,照常待在自己的屋子里。
他还没迷茫多久,又被另一种不安席卷。
他看向一旁安静的手机。
六点半过去了,夏知惜没有给他打电话。
明明昨天她还欢欣雀跃地告诉沈谕瑾,明天就会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宴海,估计後天就能到。
沈谕瑾盯着手机,是在路上不方便打电话吗?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伸手拿过手机,给那串熟悉的号码打过去。这号码是便签上的号码,也是纪暄研的备用卡,後来直接给夏知惜用了。
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沈谕瑾抿唇挂断电话,心下越发不安。
但他无法驱逐哪怕一丝这股不安,因为他发现,除了每天等待电话来,他没有其他任何知道她消息的渠道。
他只能安慰自己,也许是出门手机没电了呢,她和纪姨夏伯在一起不会有什麽的。
但那天晚上,他一直重复梦见那颗种着乌桕树的小院,梦里是长得没有尽头的走廊,冰冷的病房里躺着的不是早上的妇人,而是扎着留置针哭泣着的夏知惜。
沈谕瑾想进去握住她的手安慰她,但是门上没有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