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鑫拍拍屁股,从口袋里拿出了钥匙,拧开了门。
他记得清清楚楚,离开前将门反锁了才离开的,可现在不仅一拧就开,第二道门甚至还没有关严。
白鑫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站在门口,突然不想开门。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附近酒店的价格後,他还是选择了妥协。
他打开未合上的木门,一股熏臭味儿便钻进了鼻腔。
白鑫打开手机电筒,便看见了臭味儿的源头。
一双黑色鞋袜,正随意地扔在地上,旁边就是一只堆满了垃圾的垃圾篓,上面的快餐盒不知放了多久,正散发着阵阵恶臭。
不出他所料的话,那个他恨不得已经死在外面了的父亲,已经回来了。
白鑫闭上了眼,在门口站了五分钟,才接受这样的事实。
无所谓,他已经没有什麽可怕的了。
白鑫打开客厅的灯光,没有刻意放轻动作,他将门外的行李,一个个搬进了家里。
原本属于白仁诚的房间是空的,白鑫的卧室房门紧闭着,只有李康年的卧室房门敞开着。
尽管他十分不愿意,但还是进了李康年的房间,抱来两张散发着霉味的棉被,在只有两张塑料椅子和一张折叠小桌的客厅里,打起了地铺。
白鑫明明想过要是再次碰见白仁诚,一定要把他揍得送去与李康年会面。
只是此刻若是惊醒了白仁诚,那场面注定不会平静。折腾了这麽久,他实在累了,不想在凌晨一两点还给楼上楼下的邻居制造噪音。
就算现在大白天,他也不想与白仁诚发生争执。无论他再怎麽唾骂这个人渣,还是将他打进ICU,李康年都不会回来了。
他不想与白仁诚起正面冲突,只希望白仁诚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虽然客厅四处漏风,白鑫还是裹着那两床被子,找了个背风角落睡着了。
……
被白仁诚踹醒的时候,天还未亮。白鑫睁眼就看见白仁诚叉着腰看着他。
“你他妈死哪去了?还知道回来啊!”
白仁诚的倒打一耙让白鑫听了发笑,“这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
“你管你老子呢,老子爱去哪去哪。”白仁诚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傲慢与无耻。
“那你能管管你老子麽?你老子死的时候,他儿子都不知道在哪呢。”白鑫语气平淡,没有没愤怒,没有责怪,只是单纯的陈述事实。
“人到了年纪,都得死的,我哪管得着。不过我是他儿子,他的遗産还得我来继承。”
白仁诚不仅没有一点悔意,甚至还妄想李康年会留下遗産。
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会发笑,白鑫被他气笑了,“继承遗産?行啊,爷爷不仅留下了这套卖不掉的房子,还有没还清的医疗费。继承财産就得连同债务一同继承,请问你还要吗?”
“我管你什麽财産还是债务,反正现在这屋子归我了,你要想继续住这,就得给我教房租!”
白鑫不想理会他说的胡话,将被子拉过头顶,不再理他。
“装什麽死啊,赶紧给我交钱!”
“我一分钱没有,只有烂命一条,你要的话现在就拿去吧。”
“什麽没钱?我听那些亲戚说,你把欠他们的钱都还完了!怎麽我让你教点钱你还有意见上了?”
白鑫不想接他的话茬,也嫌他吵闹,索性说:“我一个月给你两千,明天就去给你拿现金,你再吵我睡街上,也不回来了。”
白仁诚看着很不情愿,实际上心里早乐开了花,说话的语气都软了下来,“行吧,你休息,明天给也成行。”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白仁诚又回了白鑫的卧室睡去了。而被他吵醒的人,已经没了精神。
他掖开被角,留出一条缝细,盯着窗外乌压压的天出神。
早上五点多,要是李康年还在,现在估计也醒了吧。再过几个星期,又是一年春节,他心心念念的儿子,现在也回来了,不知这是否是李康年想要的团聚呢。
“你也看见了,你儿子回来了,跟我一样除了黑点瘦点,没怎麽变呢。他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你现在能放心了吧。”
白鑫对着空气说,仿佛这样能传达给已经死去的李康年,让他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刚才太困,就算这屋里四处钻风,白鑫裹了被子躺下就睡着了。现在醒来,却也觉得身下那床被子已经与地板一样冰凉。
他只好坐起身来,将两床被子都裹在身上,蜷缩在角落里,等待天亮的太阳。
白鑫拿出手机,上面满是未接来电,短信的内容,他只看了一条——施意问他去哪了。
他担心自己还有所留恋,狠下心把施意的消息通通删掉,将电话拉进了黑名单。
天亮了,属于他的明天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