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枫打游戏打得红温,在中间後排的陈泛微不可查地擡眼,黑瞳看向了楚逢期的方向。
他睡得很香,没有趴在桌子上光明正大的睡,而是微微缩在一起,正低着头,像是在写字,露出的侧脸很白,清隽干净,是很受欢迎的好学生长相,不过清秀到他那种程度,却让人升起难言的距离感。
视线下移的时候,普通蓝白校服衣摆下面被他画了一只小猫,用的是黑墨水,有些褪色,但还是很可爱。
陈泛很专注的时候就会忘记自己在干什麽,一直盯着楚逢期看到他醒来才仓促地收回视线,捏笔沉默地写字。
而楚逢期被莫名其妙的监视弄醒有些惊慌,以为那种深沉的视线是来自教导主任,擡头确定了好几遍才放下心,无聊地撑着下巴不知道干什麽。
陈泛见他没有发现自己,眼神变得有些肆无忌惮,不自觉地变得痴迷和沉浸,趴下,借着手肘的遮挡视奸楚逢期每一个动作。
对方身上没有很多小习惯,只是神经一放松下来就爱睡觉。
他第一次睡了四分钟,小鸡啄米把自己啄醒了,又过了两分钟再次睡着,睡了六分钟被张枫叫醒,过了五分钟又继续睡,一直睡到下课,倒在桌上一睡不醒,直到有教导主任来查班被叫醒。
正常人已经睡不着了,楚逢期等教导主任一走就开始趴在桌子上睡,这节课老师并不走下来,给後排同学营造了十分舒适的摸鱼环境。
陈泛第一次见这种学习氛围,和他原先的环境比起来简直是空洞,空洞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
陈泛并不觉得这样有什麽关系,只是骤然从群狼环伺的高压环境中解脱出来,就好像撑大的气球,所有压力瞬间爆炸,只留下一具躯壳。
他从始至终都不是衆星捧月的少爷,他是污泥,哪怕再优秀,也无法改变是私生子的事实。
“你整天阴沉沉的是怎麽回事,别人看到你都以为我虐待你了,本来陈家就看不上你,除了我谁还要你?!”
“你妈那个贱人以为靠你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真是搞笑,真不懂我爸怎麽想的,居然把你调到这里读书,你读得起来吗?”
“这笔赔偿金给你,再也不要回来了,陈姚叶的死你就当没发生过,是她自作自受非要以死相逼。”
很多声音夹杂着,吵得陈泛呼吸不畅,指甲陷进草稿纸,瞬间就刮出四道丑陋扭曲的破损痕迹。
陈泛看着楚逢期,他还在睡觉。
还在睡觉。
还在睡觉。
醒了。
醒了。
醒了。
睡觉。
……
醒了。
放学了。
楚逢期慢吞吞地拿起校牌起身离开,他似乎不喜欢有人和他一起同行,那个看起来和他关系不错的同桌只和他告别就走了。
他起身了。
那我也要起身。
陈泛将草稿纸撕下来放进口袋里,慢慢揉成一团,又撕开,重复撕开。
他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但他看到了他校牌上的名字。
楚逢期出了校门,陈泛没有校牌被拦了一下,但看到临时校牌就将他放出去了。
楚逢期还没有走远,他走进了一家牛肉面馆,点了一碗15的麻辣牛肉面。
陈泛也进去了,沉默寡言地支付了同样的价格,握紧手机给店长看,沙哑地,“和那个同学一样。”
陈泛走进去了,里面的味道很香,很多人,楚逢期背对着门坐在角落,陈泛不敢去坐在他旁边,就隔了几张桌子。
两碗牛肉面一起做好的,送过来的时候碗面飘着油花和葱,大颗的牛肉粒盖在汤面,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陈泛拿着筷子搅了搅,一直在看对角的楚逢期。
他在戴耳机,但不知道是在听什麽,但陈泛很想知道。
他感觉自己坏掉了,居然想要冲过去抢过他的手机去看在播放什麽。
陈泛在想象到对方生气的模样,他会不会站起来骂他有病,会不会将他按在地上殴打,然後看着他沉默的模样骂他是怪胎,说他恶心?
不知道。
但陈泛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