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身影已经消失,还在办公室的老师窃窃私语,“我也奉行鼓励式教育,但现在这个年纪的小孩确实要管管才行,不然一下就长歪了。”
“嘘,这些话就不要说了,被方老师听见不好,他也是为楚逢期好。”
方乾很气愤恼火,可看见楚逢期流着泪钻进青年的怀抱,心里的火被泼灭了六分。
他不明白,规训才是教育最快速简便的途径,一味的宠溺只会让学生内心的欲望躁动,都是成年人,薄憬之不可能不懂。
可看到他们完全离去,方乾也只是坐在办公桌前,头疼,却无措地揉了揉太阳穴。
楚逢期被青年揽在身边,临近车前,一只修长微冷的手拿着纸巾,轻柔地擦在楚逢期被泪水糊满的脸颊。
少年鼻息间尽是薄憬之身上清淡朴素的香味,直到湿掉的眼睛被擦干,楚逢期才小心地擡头看着薄憬之,黑曜石的瞳仁小心的颤动。
青年将纸巾收好,温和地笑着,揉揉小孩的脑袋,“不要哭,小事情而已。”
“叔叔带你去玩几天就好了。”
楚逢期眼泪却更加汹涌,他扯住青年的衣角,瞳仁被泡化,在阳光下闪着斑驳细碎的光影,像是被平静的湖水被打碎,晃荡许久,难以平复。
“我真的做错了吗?老师说我是在害他们,叔叔,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隔着镜片,青年将那漂亮脆弱的双瞳收入眼中,动作微微迟缓,带着滞塞的安慰与亲和,他蹲下身,揉揉少年的脸,垂眸笑着,“小楚。”
“我只为你感到骄傲。”
青年将他抱在怀里,修长温热的手按着他的後脑,将楚逢期止不住泪水的脑袋拢在肩头,让他更有安全感,愿意全心全意地依赖他,将难过的心情过渡出去。
薄憬之神色平静,语气也带上了几分无奈,“楚楚,你不该绑架自己的温柔,虽然我不知道你具体在学校里做了什麽,但我猜同学们都很喜欢你。”
自信如果被挫伤,未来要去填补时将是一个黑洞,薄憬之不希望楚逢期变成偷偷舔伤的孩子,那是他教育的失败,也是一个人生本该灿烂的却坠落的遗憾。
薄憬之垂眸,轻声,“如果压抑太久,等闸门松开的时候会崩溃得更快,你应该对自己的选择有些底气的,楚楚。”
楚逢期哭得更凶。
“叔叔呜呜呜呜呜呜!!我知道我在和老师反着来,所以藏得很好,帮助同学学习,有哪个同学开始放纵我就会管住他们,我像你对我一样对他们,鼓励他们,成绩明明升上去了,老师一骂我,我就觉得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呜呜呜呜呜呜。”
薄憬之笑了起来,摸摸他脑袋,“这只是说明你善于采纳别人的意见,但是取得的成果暂时不足以撑起你的自信,所以才会摇摆茫然。”
青年声音很轻,“所以叔叔才要给你底气,想做什麽你就去做,好吗?”
“爱哭的孩子坏不到哪去。”
楚逢期越来越想哭,哭着哭着就笑了,眼睛弯弯的,黑色瞳孔漂亮耀眼,像是藏起了好几颗小星星,鼻子和脸上却残留着清晰的泪痕,看着青年温和的面容,本来好得差不多的心情又开始酸了起来,涨到眼泪好像哭不完。
少年将自己埋进了叔叔的怀里,红着耳尖,吸吸鼻子,“叔叔你最最最最最最最好了,我全世界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爱你。”
薄憬之将他放下,抽出干净的纸擦干净他脸上的泪水,含笑起身,“走吧,你现在是一个有五天假期的小孩。”
楚逢期眼睛亮亮的,牵起薄憬之的手,晃了晃,“是叔叔给我的假期!”
薄憬之失笑,带着他啓程去玩,路上,青年认真开着车,朝副驾的小孩轻轻地,“我知道有一些很适合放松心情的地方,叔叔带你去吧。”
似乎是想到什麽,薄憬之平静地接了上去,“你东西被没收了,回程的时候我再给你买点,要是方老师态度还是很强硬,甚至影响你的心情,我就给你办理转学。”
虽然是平铺直叙,却让人从青年语气里听出几分强硬,他淡淡,“这种委屈吃起来没有任何教育意义,我更愿意让你去差一点的学校,让你更自由地去学习。”
少年低着头,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掉了,眼眶烫烫的,时不时滚烫的水珠砸下来,根本说不出来话。
薄憬之能察觉到楚逢期在哭,却轻轻勾唇,平静,“楚楚,任性一点是好事。”
“别在叔叔面前把情绪藏起来,不然叔叔也没办法安慰你了。”
而学校这边,刚一下课,就已经有好几个小孩跑到办公室里偷瞄。
“老大不在里面……也没有家长。”
“老大去哪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几人铩羽而归,回到班级,二班此刻死气沉沉,俨然失去了主心骨。
上课老师照常给他们准备了提问,可没有班长在,他们一个都不愿意举手。
先前每举手回答一个阶段的题目数量,楚逢期会给他们准备小礼物,很小,但是特别特别有成就感,还会挨夸,夸到同学们面红耳赤,立马打了鸡血一样激情学习。
几个抗拒高强度高难度学习的学生已经因为楚逢期爱上了学习,现在楚逢期不在,他们的精神支柱都被挖掉了。
于是,方乾一直到上课之前,都在听了各科老师反馈他二班的学生眼底已经没有了光,整个课堂教下来特别特别煎熬。
就这样,方乾去给他们上了数学课。
原先最活跃的几个小孩心神不宁,看到他讲课,都是安安静静的,连听课都有气无力,楚逢期才离开一天不到,对比就如此直观。
方乾不禁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