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一场比赛吗?什麽时候比?”
那人不敢说话,却被按得离犬王的嘴近了几分,顿时被吓得什麽都抖出来了,“马上!马上!!到时间了!”
周围的人敢怒不敢言,深知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别人被强迫,只能站在原地,像是等待死亡闸刀什麽时候落下一样心如死灰。
楚逢期对庞恩的话不置可否,冷冷地勾唇,手轻抚着宿愉的脑袋,如同看了场闹剧一般平和,灰犬擡头,鼻尖蹭着青年手心,悄悄舔了舔。
楚逢期垂眸,对上宿愉那双灰色的眼睛,指腹轻缓而自然地在它脑袋上抚摸着。
场上的犬舍主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开始进行争斗,他们花重金培养不是为了比赛,而是为了在比赛过程通过下注大赚一笔。
可多出了一个庞恩,他们几乎毫无胜算,只能忍痛咬牙忍下培养期间的巨大开销,免费当了三只狗王的训饵,好喂饱那三只地狱犬,留下一条命离开这——
那可是从犬牢里爬出来丶吃了无数斗犬和训师的恶狗,它们的胃口早就在牢中撑大了无数倍,只要这三条狗想,没有人能从它们嘴下逃脱。
一行人被迫走进酒馆底下的角斗场,酒馆老板面色惨白,和一衆馆员呆在庞恩身边,小心翼翼地伺候。
准备比赛的一共几十条恶犬,它们都被牢牢牵在主人手中,宿愉的外形太过漂亮干净,基本被无视在一旁。
庞恩随手指了两条,“就从你们开始。”
没有人敢有异议,那被指到的两条狗很快站上角斗场,像是打开了在场的人某种开关,神色不自觉地热切疯狂。
庞恩暂时不准备拿他们的狗开涮,赌盘照常开啓,场上打得火热血腥,不少人咬着牙下注,不管哪一方赢面大,都渐渐将这群人的暴戾因子全部激发出来。
“操你全家的!咬死它!”
“咬啊!贱种,老子白培养你,要是没赢你活下来了老子都要抽死你!”
恶臭,血腥,接连比了几场,有人昏厥,有人癫狂,角斗场沾着无数断肢血肉,糊成糜烂的一滩,昏黄的灯光将这一幕完全照了出来,宛如人间炼狱。
庞恩畅快大笑,“继续比,下注!下一个谁?”
宿愉咬了咬青年的袖子,用鼻尖吻着他的手,将楚逢期的注意力拉了过来。
人群沸腾炸响,新的一轮互相残杀继续,多少人输钱数钱,又很快投入新一轮的赌注,发疯般地喊叫。
楚逢期指尖微动,最後俯身,垂着眸,帽檐下的面容被灯光折起的阴影模糊开来,可放在宿愉眼里,那黑沉的双眸中沾染了些许明明灭灭的事物,一瞬间叫人分不清其中的情绪来源为何。
青年将宿愉脖子上的铁链项圈取了下来,轻轻地,俯身在它头上落下一吻,像是命令,也像是祈求,却悉数融化在那双黑色的眼眸中,
“亲爱的,一定要赢。”
身後响起起伏的欢呼与咒骂,呼声最高的斗犬轰然倒塌,血从断裂的脖颈流出来,渐渐和其它狗的血汇聚在一起,渗透进地面。
灰犬眼睛未动,鼻尖吻了吻青年的唇,从半人高的围栏一跃而进,对上蝉联三胜的硕大斗犬,两厢对比,像是小巫见大巫。
衆人的火热一下被浇灭,几声鄙夷和不屑。
“就这样的斗犬?走错了地方吧?哈哈哈哈!”
“真他全家的好笑,又来一个送给火将军塞牙的。”
“这火将军可是最爱折磨对手了,奥多莉真会养!!没有一条狗能从它的折磨下撑到平局的!”
可就在比赛正式开始,那毫无胜算的灰犬轻松一跃,瞬间咬住火将军的脖子向前一摔,後者被巨大的力道掀翻,脊柱断裂而死,没有丝毫痛苦和反应的机会。
衆人甚至没来得及下注,灰犬松开口,倒在地上的黑狗就完全失去了生命体征。
所有等待看单方面屠杀的人全都愣住了,嘲笑全部凝在了脸上,还没说什麽,便听见庞恩声音冷沉,“下一个呢?上啊,愣着做什麽?”
第二条斗犬更大,更壮,肌肉成群,嘴边流着腥臭饿急的涎水,眼瞳爆裂地突出,恐怖非常。
“第一胜肯定是巧合,他大爷的这条狗总不能一直好运吧?”
“现在是黑翁,这狗被他主人饿了很久,为了活命吃了不少同类,还只吃心脏,难赢。”
声音嘈杂,宿愉什麽都听见了,却只是恹恹地低着尾巴扫着,并不在意周围的人的声音,可无趣间,灰犬像是感觉到什麽,透过占位,看到了不远处的青年。
楚逢期站在人群当中,神态平静,被帽檐遮去七分的面容显得苍郁冷淡,像是沉默的鬼怪,可在宿愉看过来的那刻,眼中藏着的情绪却清晰无比地展露着,眸色微闪,修长的指骨摩挲着锈迹斑斑的拦杆,正深深地,热切地看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