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少年已然熟睡,无从听见。
夜深寂静,宛若鬼魂般的壁灯悄然熄灭,直到夜幕被撕开一道裂痕,逐渐褪色成微弱白日,少年才睁开了双眼。
察觉自己外表是妖形,楚逢期顺带看了一眼他自己的模样。
或许是重塑精魂,少年翅羽原本的赤金色只剩下一条金色丝线般的轮廓,隐隐泛着神性的光泽。
少年兴起,陡然翘起了尾巴。
尾羽极长,只是微微走过几步,便坠在身後,像是一把合上的羽扇。
楚逢期对着镜子,眨了眨眼,静悄悄地开了个屏。
漂亮,优雅,羽毛根根分明,散发着柔和的光泽,行动间优雅又端庄。
少年摇了摇尾巴,睁大眼睛,忍不住一阵欢喜。
他尾巴好漂亮,想开给师尊看。
可很快,在看清自己兴冲冲的模样之後,楚逢期拢起尾巴,沉默地耷拉下来。
孔雀一族尾羽只有魅惑的功效,除了开给伴侣看,就是以此迷惑敌人,没有任何杀伤力。
好伤心。
开屏给师尊看可是大逆不道啊。
徒弟怎麽能勾引师尊呢。
师尊也根本没办法喜欢上别人,仇恨在身,敌人还在暗中伺机而动,怎麽会有心思喜欢他呢。
楚逢期换成人形,肉眼可见地情绪低落,抿着唇打开门,邬兰亭正坐在院中自弈。
似乎时棋局刚摆下,空气中却残留着为来得及散开的水汽,青年见他出门,指尖落下棋子,并无破绽般,嗓音清和,
“来陪为师下一盘。”
孔雀族的天性促使他极力表现,一时之间没有发现怪异之处。
他搜刮记忆,确定自己不会下棋之後,迟疑片刻,却还是在邬兰亭面前坐了下来,一时之间有些紧张,有些踌躇。
“师尊,”他想说他不会,话到嘴边变成了,“……你别放水。”
邬兰亭眉眼含笑,轻声,“知道了。”
楚逢期认命地点头。
青年勾唇,随即收敛神色,用提炼精核的方式说出了规则,执起黑子,缓缓落下,恍若无事发生,“棋局里有很多门道,诡谲多变,多静心思考。”
少年听懂了规则,眼眸微亮,颔首,“我明白了。”
不过半炷香,楚逢期便被杀得片甲不留,惨败。他的天赋追得上来,却比不过邬兰亭的老辣诡谲,被吊着玩。
回忆棋局,少年沉默几瞬,由衷地眼放亮光,“师尊真厉害。”
然後看着棋盘上惨淡的白方,安安分分地点头,“我也有很大进步空间。”
邬兰亭无意拿少年寻开心,垂眸收起棋局,唇边含笑,“为师先前和不少人弈棋,你比他们厉害。”
听到这话,楚逢期惨败的郁闷一扫而空,矜持地,“我会努力的。”
少年神情认真,早日的光温和,发顶一片柔和的光,眉眼被晕染得雅气,即使总是惹人发笑,却又令之喜爱。
邬兰亭起身,风轻云淡,眉心朱砂晃过血一般的色彩,淡笑,“走吧,回头再与你下棋,今日为师教你几个难度比较高的身法。”
楚逢期别无他想,乖巧地跟在青年身後,不过片刻,两人便来到一处空地,邬兰亭浅折一根断枝递给他,指腹轻擡,挑起少年的手腕,固定到某个位置。
浅淡的暗香萦绕,若隐若现,邬兰亭神色自若,墨发微微散落肩头,气定神闲地,“别动。”
楚逢期背後贴上一具温凉的身体,布料摩挲的酥麻从脊骨蔓延到全身,而青年仿佛并未注意,微冷的指尖蹭过他的手腕,渐渐握紧,呼吸在颈间喷洒。
少年僵直,恍惚间变成了木头,他不知为何师尊突然离得如此之近,心绪翻滚的同时,楚逢期不着痕迹地向前走了一步,身体才陡然放松下来。
可瞬间,腰间覆盖了一只手,将少年拉了回来,紧紧相拥般,邬兰亭未曾移开,精贵长靴顶开少年足跟,推移到某个位置,声线温和,
“躲什麽,跟着我做。”
楚逢期逃无可逃,天性逼他就此跌入邬兰亭怀里,听他差遣,可理智将他拉回,挣脱了青年过于亲近的教导。
“师尊,我……”
少年惊慌擡眸,却撞见邬兰亭晦涩幽深的眼瞳。
青年安静笑着,眸间却沾染几分诡异,温和地看他,“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