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泠跑出去,将阿满揽在怀中,一遍一遍地抚摸她的头发,三年过去,小姑娘好像高了些,也瘦了些。
阿满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阿姊,当即痛哭起来,“阿姊,阿姊,真的是你吗?阿满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阿满身上的瘦骨头硌着她,虞泠心疼地直掉眼泪,但还是忍住,用手一抹,笑道:“傻孩子,阿姊不是在这里吗?你好不好,阿姊这些年一直在想你。”
阿满点点头,又摇摇头,糊里糊涂也不知道在说些什麽,一个劲道:“好,没阿姊在身边,不好。”
“你长大了,”阿泠抱着她,抹干阿满脸上的泪水,“阿姊,对不起你,把你一个人丢在朔北,你怪阿姊吗?”
阿满摇摇头:“阿满不怪阿姊,阿满早就知道阿姊不会一直待在朔北。看见阿姊活着,阿满高兴。”
虞泠露出笑容,一如从前在朔北是那样护着阿满,正色道:“这一次阿姊不会再离开阿满了,阿满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阿满的泪眼睁得圆圆的,问道:“阿姊,真的吗?你真的把阿满当做你的亲人。”
她嘴一瘪,又要哭出来,她一直知道阿姊不是自己的亲姐姐,她也不是朔北人,她是个注定漂泊的人。
阿满很想成为虞泠真正的家人,成为她可以依靠,相互扶持的人。
虞泠点点头,而後问道:“你怎麽会在这?是谁将你带出来的?”
阿满道:“我随公主来到长安不久,今天是被那两个人带到这里的,我心里害怕的紧呢!不过,看到阿姊,就不怕了。”
她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虞泠也笑着应和她,只是目光越来越沉。今日阿满出现在这里都是李谲的授意,这是他想让自己看到的诚意还有威胁。
“今日你们姐妹重逢,合该好好秉灯夜话一番。”李谲笑道,“阿满一路走来定然是饿了,便随你阿姊去好好休整吧。”
阿满愣了一下,她认识李谲,也能看出他身份的非比寻常,虽然感谢,担心心里仍是淡淡的恐惧,便紧紧地搂住了虞泠的腰身。
虞泠安抚着阿满,擡头看着李谲道:“谢谢殿下让我能重新再见到阿满——”
“阿泠,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才好。”
李谲将笑容收紧,锋利地如刀片一般。
虞泠迟了一瞬,坚定地抱住了怀里的阿满,这一刻她忽然想抛下所有的一切,带着阿满疯狂地逃跑,跑到一个李谲找不到的地方。
但事实上,她只是用眼角的馀光缓缓地注视的裴贺,然後道:“自然不会。”
“那就好,”李谲站在风里,“府上已经准备好了你们需要的一切东西,都是你熟悉的。”
虞泠擡头看他一眼,那一眼恢复了从前的冷漠,如一记冰刀剜过来。没入心中,鲜血淋漓,李谲却甘之如饴。
裴贺慢慢注视着虞泠的背影,他和李谲之间没有谁是胜利者,因为虞泠从来不是他们有资格去争抢的物什。
告别的那个夜,虞泠说会去解决一切,然後回来。那空馀的三年里,他会一直相信。
。。。。。。
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响彻,几个宫婢排排跪着,乞求道:“公主息怒啊!”
宫殿内灯火通明,莲毯揉皱成一团堆积在角落,李簪雪手里攥着一个彩翼云凫白玉尊,狠狠地摔在书案上,白玉碎了一地渣渣,像落了满地的残雪。
豆蔻道:“公主,当心伤着手啊。”
“伤了手有谁会在乎?在他们眼里我不过就是个可以交换利益物什罢了。”李簪雪狠狠咬着唇瓣,血腥气在齿间漫开。
豆蔻忙寻了帕子来,替她擦拭,心疼的不行。
李簪雪很恨道:“朝中上下为何通通上书让我和亲朔北?”
“朔北来朝,大有求和之意,许是为了天下太平考虑。。。。。。”豆蔻道。
“什麽天下太平需要牺牲我?”李簪雪摔倒在花案旁,泪珠从她的眼眶坠落,“不过是因着我失去了母亲,如今哥哥又病重,来欺负我罢了。”
豆蔻赶紧跪倒在地:“公主慎言啊。”
“什麽慎言不慎言,本宫毫不在乎。他人不仁,我自不义。”李簪雪站起身,拖着步子在殿内踱步,她的背影残红如血,长长的影子蔓延至足下,“世间男儿多薄情,父皇装出来的那些对母後的深情,不过手僞装的罢了。”
豆蔻:“可是陛下毕竟宠爱了公主那麽多年。”
“呵,”李簪雪只想发笑,“他对我的宠爱不过是挥一挥手,去爱一个猫儿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