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鸠想,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没有意识反倒是好事。
如果是在清醒状态下感受这一切,哪怕是他,也会对太宰治生出浓浓的嫌弃。
这次梦鸠一如既往没有怀疑的饮下果汁,然後安静的睡着。
太宰治坐在距离他休息的病床只有一步距离的椅子上,最近风格越发阴沉的少年垂下眼帘,收起平日里的嬉笑玩笑,黑瞳幽深,神色晦暗,清秀稚气的容貌远超大多数人的精美。
像是摆在柜台上的艺术品,像是玻璃瓶中的水晶小人,像是美好易碎的珍玩……他的脆弱在这几天内越发肉眼可见。
他身上的变化太明显了,明显到他这次居然没有仅仅只是在“看”。
悬挂在墙壁上的时钟静悄悄的走过一格,指针移动时,太宰治的影子出现在病床上,随着距离的靠近,他抓住病床旁边的栏杆开始俯下身……越来越近……
直到距离缩短到梦鸠如果睁眼就能看清那双眼眸深处的忐忑与悸动,他方停了下来。
“青瑛?”
他叫了一声。
显然,正因为药效进入沉睡状态的大妖不会回应他。
不过正好,这样安静老实,不会用扎心的话痛批他的梦鸠正好方便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太宰治深深的看着他,然後终于做下某个决定。
因为被捡到後身体就从未好过,梦鸠的体质异常虚弱,虚弱到无法食用固体,只能依靠营养液来维持生命的地步。
果汁只能算是改善生活,却不能为他带来活着的快乐。
多数时候,他都只不过是在茍延残喘。
但是他的坚定不移,他的坚持……让太宰永远都没办法理解,他这样辛苦,这样努力的活下去,到底是为了什麽?
比起自己,太宰觉得梦鸠更为可悲。
可就是这样一个可悲的人,跟在自己身旁,之後也要和自己一样去见识那麽多,那麽多残酷的景象。
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连太宰都会觉得不忍心。
活着已经够痛苦了,何必还要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理由更加身不由己呢?
与其在之後变成用来牵制他的筹码,不如……就这样安然逝去。
太宰治死死盯着梦鸠的脖子,手掌覆盖上去时能感受他的纤瘦,血管在皮肤底下像是他本人一样顽强的给心脏输送着动力,直到最後一刻也在坚持……手指越是用力收紧,越能感受到这股执着有多麽惊人。
最终——
太宰颓丧的放开了手。
失去脖颈上的压力,病床上的少年逐渐恢复正常的呼吸频率,太宰治撇下嘴角,靠着床边滑坐到地上,神色复杂,哀怨的嘟囔着什麽。
仔细倾听,会听见他在说:“啊,你活下来了,那之後不管发生什麽也不许怪我。”
太宰勾住病床上的人露在被子外面的手,低声祈求。
“约定好了,不许怪我。”
梦鸠醒来之後,说话的声音有些哑。
太宰治见状心虚的移开视线,低咳一声,在梦鸠发现自己做了什麽之前,随便一个借口就拿起外套出门了。
他走的时候没有看见梦鸠看着他的背影,神色不能说是责怪,但也绝对不是一无所知的表情。
视线扫过这间面积不大的诊所,梦鸠有些恍然,这些日子以来的生活幸福的简直和做梦一样。
森医生平日里一直呆在最里面的小屋内忙碌,很少出现在以外的地方。
没有病人的时候,太宰治会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但说是“客厅”,也不过是将一间工作室用沙发隔断出了两个部分,甚至靠门的那个位置还用几个柜子组合出了简陋的厨房。
而他所在的则是“病人区”,原本只有一张病床,他来之後勉强又加了一张。
整间屋子顿时变得十分拥挤。
但是太宰治还是念叨着什麽隐私权给他加了一扇布帘,布帘後面就是他用来休息的小小“卧室”。
前不久还是冬天的时候,这方小天地里被塞进了两个取暖器,被炉无奈的只能放到床上。
太宰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忙不叠的跑进来取暖,那时候他就特别霸道的不顾病人的虚弱,硬生生用他冰凉的手掌和脚去碰暖烘烘的被窝,冻的梦鸠用力捶他。
虽然一直有在打打闹闹,但是真的很开心。
“……”梦鸠捡起一本枕头边的书籍,他和太宰都有随手放东西的习惯,现在床上散乱的书有好几本是太宰看到一半就失去兴趣的。
想到这里,他再看一眼变得冷清的屋子,他把视线转移到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