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云汀凑近问道,眼中闪着光。
祁廉点点头:“很好。”
云汀得意地笑了:“我就说嘛,我可是很厉害的!”
祁廉看着她得意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三日後,山脚下响起急促的铜锣声。
“小云半仙!快救救我家虎子!”满脸泪痕的妇人冲进道观,怀里抱着个面色青紫的孩童。云汀正在给祁廉换药,闻言抓起药箱就往外跑,裙摆扫翻了矮凳都顾不上扶。
祁廉系好衣带追出去时,正看见云汀跪在泥地里施针。春日山风还带着寒意,她却满头大汗,指尖银针快得几乎看不清。孩童突然剧烈抽搐,妇人尖叫着要扑上去,被云汀厉声喝止:“按住他!”
祁廉一个箭步上前钳住孩子手脚。肌肤相触的刹那,他瞳孔骤缩——这孩子体内竟有股阴寒之气在经脉乱窜。他心中一惊,这阴寒之气来势汹汹,绝非寻常。还未等他细想,云汀已咬破指尖,将血珠点在孩童眉心。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她闭目念诀,周身忽然泛起淡淡金光。祁廉呼吸一滞,这分明是玄门正统的破煞之术!他心中满是震惊,没想到这个看似单纯的少女,竟有如此深厚的玄门功力。
孩童突然呕出一口黑血,脸色逐渐恢复红润。云汀瘫坐在地,指尖还在发抖,却笑着安慰妇人:“没事了,是误食了毒蘑菇。往後可要看好孩子,山南那片红伞白杆的蘑菇千万碰不得。”
回程路上,祁廉盯着云汀苍白的侧脸,心中满是疑惑,终是没忍住:“方才那是……”
“嘘——”云汀突然竖起食指,眼睛亮晶晶地指向路旁,“快看!”
一簇野蔷薇从石缝中探出头,粉白花瓣上还凝着晨露。云汀蹲下身,小心翼翼折下一枝别在鬓边,转头冲他笑:“好不好看?”
祁廉怔在原地。少女发间蔷薇轻颤,沾着露水的花瓣贴着她绯红的脸颊,比满山春光还要灼眼。他不禁想起自己在宫中见过的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与眼前这个清新自然的少女相比,竟是如此俗不可耐。胸腔突然传来陌生的悸动,他仓皇别开眼,喉间发紧:“……胡闹。”
“祁公子真是不解风情。”云汀蹦跳着往前跑,铃铛声洒了一路,“这可是今年第一朵蔷薇呢!”
祁廉望着她晃动的发梢,鬼使神差地伸手接住飘落的花瓣。指尖传来细微的刺痛——原来蔷薇有刺。他看着手中的花瓣,心中暗自思忖,这带刺的蔷薇,不正如同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却又充满力量的少女吗?
当夜雷雨大作。
祁廉从噩梦中惊醒时,闪电正劈开窗棂。他下意识摸向枕边短刀,却在雷声轰鸣中听见隔壁传来细碎的呜咽。
云汀蜷缩在床角,发簪歪斜,整个人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又一道惊雷炸响,她尖叫着捂住耳朵,铃铛手链缠住青丝,扯得生疼也顾不上。
“小云?”祁廉破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少女中衣被冷汗浸透,泪水在苍白的脸上蜿蜒,全然不见白日里的鲜活模样。
“师父……师父别走……”她呜咽着往墙角缩,手腕已被自己掐出青紫,“山下好黑……铃铛不响了……”
祁廉僵在门口。雨幕中浮现出父皇临终前咳血的模样,那时他也是这般躲在屏风後发抖。鬼使神差地,他掀开锦被将人裹住,生涩地拍抚她单薄的脊背:“不怕。”
怀中的少女突然死死攥住他衣襟,冰凉的脸颊贴在他颈侧。祁廉浑身紧绷,却听见她带着哭腔呢喃:“你身上……有沉香的暖意……”
惊雷再起时,云汀突然仰起头。湿润的眸子映着烛火,像浸在泉水里的星星。祁廉喉结滚动,在她即将贴上唇瓣的瞬间猛地偏头——那个吻便轻轻落在嘴角。
雨声渐歇时,云汀已在安神香中沉沉睡去。祁廉轻轻掰开她攥着自己衣襟的手指,却在起身时被拽住袖角。
“别走……”她呓语着往他掌心蹭了蹭,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祁廉望着交叠的手掌,忽然想起白日里她施术时的金光。这样干净的人,不该被扯进腥风血雨里。窗外雨丝斜飞,打湿了他垂在榻边的衣摆。他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护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