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以为创造出这麽一个所谓的‘世外桃源’,就是你作为神明对我们降下的恩赐和关怀。”
看着这个人类望向自己的眼神,希芙感觉她浑身的血仿佛都向心口涌了过来。
手足无措下,她只能狼狈地侧身躲在了维达的身後。
然後,反应过来的维达,所发出的警告目光,能阻止安妮逼近的步伐,却无法让安妮停下口中的问责。
“告诉我,在你的眼里,在被摩尔子民供养的希芙眼里,在伟大的丰饶女神你的眼里,我们是什麽?”
安妮大笑着推开了,想要伸手扶住自己的奥古斯丁的手。
就这麽抓着奥古斯丁的衣袖,把他拉到了希芙的面前。
“你是他效忠的神明,他生前身後直到死亡沦落到了这里,都不曾放下对你的信仰。”
这个人类眼晴里进出的如火焰般凌厉的目光,让维达看了都感到了胆寒。
一时间,愣神的维达忘记去阻拦安妮对希芙的靠近。
安妮第一次抓着了神明的衣领,没有害怕,只有咬牙切齿地再次厉声问道:“说啊!告诉你的信徒,你把我们当什麽!”
此时,希芙已经不敢擡头侧开的头颅,尼奥尔德本想上前分开她们,却被拉格出手拦住了去路。
不想,却是安妮主动松开了希芙。
同样,安妮也松开了一直被她拽着的奥古斯丁。
站直身的安妮,平静地替希芙她不敢说出的答案。
“我们只是个容器。在外面是容器,在这里,呵!”
安妮神色睥睨地用眼神逼退了希芙和维达,想要说出的开脱之词,自顾自地看着侧方那片永远不会消散的浓雾。
“假的就是假的,拨开那层散发着香味的华丽外衣,真相的本质,在这里,在你的眼里。我们终究还只是个容器。”
安妮边说边想起了这些天,在这个小村庄里经历的每一件事,遇到的每一个人。
“即使你用各种规则丶创造了各种条件,不断地告诉焚奥古夫里的每一个人,我们是特别的。但是……”
说到最後几个字,安妮猛地侧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刺向希芙。
“但是承认吧,神明大人!在这里的我们不还是继续被你们索取,被你们掏空,被你们逼到只身一人。
就像我前几十年里曾经历的那样,我们在你们的眼里,始终是个容器。”
说完,安妮放过了一脸深受打击,唇齿嗫嚅中的希芙。
安妮选择将视线转向了奥丁切片1号。
“你的身体在伤害我们,嘴上却在歌颂你的神圣。
你把最矛盾的两件事混为一谈,把肮脏的犯罪“升级”为一种宗教仪轨。
你把侵害粉饰成了布施神恩,你把我们这些受害者丶被剥削者培养成了主动献祭的供品。”
安妮擡起手,穿过空中变得更加浓密的灰白色烟雾。
由愤怒和不甘生出的悲哀,已经达到了不能再痛苦的境界了。
于是,它们在安妮的胸腔里,化为了溶化的铅,让安妮感到浑身被人撕裂般地痛楚着。
但安妮不想因为内心的痛苦,在这些神明面前扭动着身子,或像害了重病般窒息地发出呻吟。
所以,安妮咬着牙齿在虚空中用力一抓,再狠狠地向奥丁切片1号忒了一口唾沫。
“你们算什麽神!这片大陆丶这个世界在你们的领导下,千百年来都在借助宗教的外衣,将一切罪恶神圣化。
所以我很庆幸,我现在有拉格作为我的家人。
也许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但最起码我得到了一个正常长大的家人。”
安妮松开了攥紧的拳头,目光怜悯地一一看过维达丶希芙丶尼奥尔德。
最终,在眷恋地看了一眼拉格後,安妮鄙夷地向奥丁切片1号说道:“幸运如我,但可悲如你!”
说不清,安妮的最後一句话,到底是对谁说的。
但在场的神明们,都陷入了沉思。
而奥古斯丁默默地上前,把不知什麽时候变得泪流满面的安妮,拥进了他的怀里
在亲吻了一下安妮的头发後,奥古斯丁向拉格招了招手,把她也抱进怀里。
尼奥尔德想拉住拉格,他觉得与拉格之间好像被无形的划开了界线。
但一直以来的骄傲,让尼奥尔德制止了他的擡手。
尼奥尔德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这很正常,是你想太多了。”
然而,心中的不安最终还是压过了脑海中的理智,尼奥尔德还是忍不住走到了拉格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