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声问:“你既然早看出来了,为什么不说?”
“沈珩不都告诉你了?我在等你先开口。”
翟曜掀起眼睫,注视沈自尧。
沈自尧敛去笑容,意味深长:“你们选择的这条路跟大多数人都不一样,社会对于异者的包容度一直就是更低的。你只有勇敢的面对自己,勇敢的面对家人,才能勇敢的去面对这个世界。”
沈自尧一直都是个不怎么爱讲道理的老头,过去“傻”的时候不问世事,现在好了同样不喜欢用长者的身份来教导人。
第一次称得上是语重心长,让翟曜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来自家人的力量。
许久后,翟曜低着的头轻轻点了点:“我知道了,爷爷。”
“好小子。”沈自尧起身拍了拍翟曜的后背,按着他的肩膀让翟曜坐在自己跟前,又露出笑意。
他白了沈珩一眼,数落道,“要我说,小翟就是比你小子强!人家想的都是怕爷爷被气到吓到,你呢?下午看个电影,一会儿喂草莓一会儿又要给别个洗澡,这不当众耍流氓么?”
翟曜刚放下的心脏再次提到嗓子眼,光速一颗颗夹花生米往嘴里塞。
所以沈珩下午喂他吃草莓,沈自尧果然看见了!
有地缝么。
他先钻一个。
沈自尧:“说说,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我是看透不说透?”
“因为你跟我是一种人。”沈珩云淡风轻。
“我哪种人?”
“阴险狡诈。”
“放屁!那叫老谋深算!”沈自尧拿起筷子就往沈珩夹菜的手上敲,沈珩手腕一压避开。
“兔崽子。”沈自尧忿忿骂了句,对翟曜说,“以后他敢对你不好,你就跟我说!看我打断他狗腿!”
……
*
正式步入高三后,即便是在九中这样的地方,也难得多了几分隐约的紧张氛围。
上课下学,居然都能见到好几个手里拿着试题和书的。
虽然这种情况微乎其微,但也仍让刘主任感动到泫然欲泣。
对此,沈珩和翟曜自然功不可没。
先是以心狠手辣名声在外的沈大佬摇身一变,成了让全九中人民扬眉吐气的升学希望。
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翟老大突然像条发了疯的狗一样,开始穷凶直追,考试排名蹭蹭往上窜。
如果说前者是让人可望不可及的存在,那后者绝对是给广大后进生打的一剂有效强心针。
毕竟第一跑的有多快跟自己没关系,可当眼睁睁看着曾经的难兄难弟在发家致富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难免就会生出几分胜负欲。
翟曜于十班而言是这样,十班于全校而言也是这样。
加上刘主任总会非常合时宜的扇阴风点鬼火,不论大小会,开场白永远是“连十班都开始上进了,连翟曜都知道学习了”,久而久之,还真就起了一点点成效。
某个晚自习,翟曜正在攻克一道物理大题,忽然听到窗外传来几声蝉鸣。
他原本就在因为半天找不到解题思路暴躁,被这该死的蝉一叫更加心烦。
翟曜手插|进发间抓了把,将袖子捋到胳膊肘,活动着酸胀的手腕。
一旁沈珩的视线在他露出的腕骨上浅浅停了下,拿过翟曜的卷子,在上面写下一串公式。
翟曜顿悟,迅速抽走自己的卷子,不小心碰到沈珩握笔的手。
沈珩顿了下:“你是不是热?手出汗了。”
翟曜边做题边“嗯”了声:“过两天再去把头剃了。”
经过一整个春天,翟曜原先的寸头又变得细软,发尾遮住后颈的小痣,额前的碎发恰好扫过单薄冷淡的眼皮。
沈珩放下笔,伸手把翟曜的发尾往两侧拨了拨,将那颗痣露出来。
翟曜不知道他要干嘛,头也不抬地冷声道:“别手欠。”
沈珩拇指的指腹佯作无意地划过那颗痣,在上面短暂停留摩挲了下,撤回道:“这样散热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