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
银色药片板被拍在魏尔伦的写字台上。
魏尔伦正在修理一枚机械手表,拆开后表盖,精细的小齿轮像毛细血管,蓝眸透过单片镜扫了一眼,继续拿着镊子工作。
“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中原中也说,“关于这个。”
魏尔伦:“没有。”
中原中也被他的理直气壮噎了一下。
魏尔伦又说:“我对太宰治的厌恨并非一蹴而就,我以为你知道。”
中原中也:“这不是你教唆小千给太宰下毒的理由。”
魏尔伦:“他选择了职业,我作为家人与前辈,教导他一些必要的技能。”
被他说得像是家族传承似的,尽管这么讲也没错。
中原中也:“他才五岁!”
魏尔伦:“据我所知,一般人会在四五岁的时候培养孩子的兴趣爱好、一技之长。”
中原中也:“谁家的一技之长是开枪和下毒?”
魏尔伦:“我们家。”
中原中也:“……”
魏尔伦:“中也,你不该因为太宰治和你的兄长争吵。”
中原中也:“你别转移话题,和太宰没太大关系,这主要是小千的事。我在跟你聊教唆五岁小孩犯罪的问题,他还不明白生命的重量,你不该交给他子弹。”
魏尔伦困惑,他重复了那个罪名:“教唆犯罪……”
中原中也:“是。”
魏尔伦:“那怎么了。”
中原中也:“……”
时隔多年,和魏尔伦聊正经事还是那么吃力,他能理解魏尔伦的意思,哪怕小千用枪杀了不该杀的人,那又如何,他的家人会替他摆平一切,既然没有赔上一条命那不就是毫无恶果吗?中原中也叹口气,还没想好怎么说,魏尔伦反倒责备他。
“先向你道歉,中也,我不是一个好的兄长。”魏尔伦说,“不过,难道太宰治是一位好的伴侣吗?”
“他难道会爱你所爱,悲你所痛,将无处发散的怜惜和柔情水一样泼到你珍视的一切之上吗?”
他字字隐晦,字字都在提7年前的事。
中原中也16岁那年,保罗·魏尔伦以极其强势的姿态落地日本,誓要杀死弟弟所有在乎之人,独自带走了无牵挂的他。
为迎击魏尔伦,大半个PortMafia的异能力者丧命,首当其冲的是中原中也的友人,旗会五人组,而这一切经由太宰治安排设计。
“我知道。”中原中也说。他不再去谈他当时的考量,这些事是如何复仇、清算并放下,因为他确实全部放下。他敲了敲桌子,说:“你跟我来。”
于是,魏尔伦取下单片镜,更换衣服,挑选配饰,最后戴好手套,在对自己体面穿着的要求上,这位法国人从来一丝不苟,弟弟和弟弟的儿子不知不觉受其影响,连带着中原千礼也总要戴点装饰品才愿意出门。
魏尔伦跟在中原中也身边,盘算着他会带自己去哪里,或许是一个空旷无人的地方,适合兄弟两个用拳头交流感情。
然后,车在侦探社附近停下,中原中也带他去隔了一条街的写字楼,那边可以看见侦探社大半办公场所。
魏尔伦一眼就看见了趴在办公桌上睡觉的太宰治。
魏尔伦冷脸。
魏尔伦看到了举着新玩具跟乱步炫耀的中原千礼。
魏尔伦微笑。
不过,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笑容褪去,略有一丝不满地问:“莫非这群侦探之中,存在一位我从未听闻过的教育专家,所以你放心把小千交给他们?”
中原中也心说他们不会教他开枪或下毒,总比黑手党像话点。
中原千礼向乱步炫耀完,又去戳一戳太宰治,把他戳醒了。
太宰治一脸要睡不睡的困倦模样,听他讲话,偶尔点头应一声,他又拿出来一个新的玩具,是双人对战类的益智棋类游戏,规则是简化版的儿童国际象棋,让太宰治陪他玩。虽然相当不情愿,但太宰治确实强打着精神,陪他下了二十分钟。
而魏尔伦和中原中也就在对面楼上看了二十分钟。
“某些时候,我觉得你和太宰有点像。”
中原中也说,一开口就引发魏尔伦不赞同的回望,他追加解释,“小千刚出生的时候,你很讨厌他,我都怀疑你想把他掐死。后来他学会叫你的名字,卷着舌头喊‘保罗’,你慢慢开始喜欢他,直到现在。”
人工智能都会迭代版本,没有人一成不变。
魏尔伦愣了下,依旧满脸不爽,并未马上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