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空气袭击横滨,第一场雪在十二月中旬降落,这场雪似乎正式标志着凛冬的开始,到了这个节点,一下子懒散起来,本来就不容易的早起变得格外困难。
虽然说大家都是这个样子,抵达侦探社的时候也没迟到,比天天迟到的某人与某人像话太多,但每回看见早早上班打卡的福泽社长与国木田独步,中岛敦还是感到一阵羞赧。作为年轻人应该比前辈更努力才是。
宫泽贤治安慰他:“敦君,你有没有种过地?我们庄稼人都知道,秋收冬藏,冬天是‘藏’的季节。冬天就该用于修养。”
“你这几天都在加班。”国木田独步说,“昨晚是凌晨一点钟才回到宿舍吧?我听到你的脚步声了。对于提升工作效率而言,劳逸结合是必要的,不必一直苛求自己。”
中岛敦一下子被安慰了:“贤治君……国木田前辈……”
“你们再不来的话。”江户川乱步说,“我就要把曲奇全部都吃光。”
他又拿了一块小花曲奇往嘴里塞,嚼嚼嚼,心满意足。
“敦,红茶要冷了。”国木田提醒。
“喔喔,好的……”
中岛敦坐到沙发边上,与谢野晶子把他的那一份递过来,他接过,就着红茶尝了一口饼干,茶汤的香气与曲奇的黄油味碰撞在一起,在舌根蔓延。中岛敦惊叹:“真好吃!”
“这是委托人送给乱步先生的感谢礼物。”国木田独步说,“那位女士亲手做的。”
“好厉害……”中岛敦说。
能够烤出如此美味的手工曲奇的委托人女士,与能够轻松解决所有案子的乱步先生,都非常厉害,如果他也有那样出众的能力就好了。
与谢野晶子似乎看穿他的内心所想,问:“敦,你接手的那个家庭案子怎么样了?”
“唔,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中岛敦说,“今晚约见委托人。”
与谢野晶子说:“那位女士非常富有,付定金也很爽快,这种委托人事后一般会单独给感谢金,这几天的加班加点会有可观的回报哦。”
中岛敦:“欸……欸?!”立刻不安了起来,“那我应该收吗……?”
大家纷纷打趣,七嘴八舌地出主意,有的说应该收回来上交给社长,有的说应该严肃拒绝并告诉委托人不要用金钱腐蚀他的灵魂,中岛敦一开始还在认真听,听着听着发现原来只是在开玩笑,跟着笑起来。
就着松软喷香的曲奇饼干和红茶,侦探社的众人们开启下午茶时间,各自聊起八卦。
关于委托内容,就算刨去需要保密的部分,过程中也有许多可说的,比如半夜赶路时遇到的粉色头发暴走族居然在对着镜子涂口红,每人说一点。
轮到中岛敦的时候,他想了想,开口:
“最近,太宰先生有些奇怪。”
本以为会被问‘为什么’,或者是‘太宰不是一直都很奇怪吗?’这样的回答,却不想,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投了过来,一张张略带震惊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也是!’。
“昨晚加班的时候,窗外有一阵摩托车声,太宰先生在窗口看了一眼,楼下明明什么都没有,连车子的轮胎印都不是很明显,但他突然就走了。”中岛敦说,“我等了一个小时,直到我走的时候,他也没回侦探社。”
“他昨晚没回宿舍。”国木田独步说。
国木田独步睡觉非常浅,侦探社宿舍楼是老房子,隔音差,在房间内的响动尚且有墙挡着,走廊上的脚步声很容易听见。太宰治就住在他对门。
谷崎润一郎说:“太宰先生经常不回来吧,神出鬼没的,可能又去哪里入水漂流了也说不定。不过,他最近经常打电话,面带笑容的那种。”
“那个啊。”谷崎直美说,“我有一次在走廊听到了哦,是一个孩子的声音。”
“我也听到过,对面确实是孩子,似乎是个男孩,年纪应该很小。”与谢野晶子说。
谷崎直美:“还以为会是秘密恋情,居然白期待一场。”
“说起来。”宫泽贤治说,“太宰先生最近总是把‘那孩子’挂在嘴边,跟他打电话的就是‘那孩子’吧,和他是什么关系呢?”
国木田回忆往昔,印象里,近期出现过太宰治以‘有个小朋友希望我去陪他玩,这是义务,实在难以推脱’为借口翘班,虽然太宰治的翘班借口堪比万花筒一样多姿多彩,一个赛一个的离谱,但以前确实从来没沾过小孩子。
“啊……”沉默的泉镜花忽然开口,“我想起来了。太宰先生前天邀请楼下咖啡店的店员小姐殉情,对方答应后,他又忽然变脸反悔了,说‘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于是店员小姐邀请他殉情,他说着什么‘不了不了后天再说吧我明天和一个小朋友有约’……”
“……!!”
“还有这种事?!”
“真的假的?!”
泉镜花面无表情点头,肯定道:“亲眼所见。”
大震惊!
那个以自杀和邀请美女殉情为爱好的太宰,居然主动拒绝了美女的殉情请求?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国木田独步的表情尤为凝重,本以为只是普通八卦环节,现在看来实在太反常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说不定背后藏着一个惊天大阴谋。
“嗯……所以……”国木田说,“重点果然在‘孩子’身上?”
——神秘的孩子。
侦探社众人陷入沉思。
“委托人?”与谢野晶子说,“未成年找上门委托,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她将求证的目光投向社长,福泽谕吉略一思索,否认道:“最近没有未成年委托人,更别提孩子。——或许是太宰的私人委托。”
回头客、先前委托人的裙带关系、委托人的朋友,都是很正常的情况,社长不讲究这些,他对社员们的品格十分信任,无所谓他们接私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