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清楚是贾垢呕哑嘲哳的声音後,卫雍神色不详,但心底却有一丝不悦。
蠢货。
这等小喽啰基本活不过当晚,卫雍也无暇去管,只当听戏。
“忒!”齐明煊恨不得上去吐些金律玉液,“犯了这麽大事,你还自称微臣,朕看你像个僞臣。”
还是这样的话听着舒服,卫雍慵懒的擡起眼皮,戏谑的心声蹦了出来:僞臣?小皇帝遣词造句有所提升,按心当奖。
可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的心声还未完全明了,就又被贾垢打破了。
卫雍心底浮出怒意,差不多得了,活不久就不要再挣扎了,还在这里梅开二度,真是给你脸了。
想来小皇帝也是好脾气,若是换成卫雍,遇上盖棺定论的事实证据,早就吩咐手下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拖出去上大刑了,何必要亲自审问他?
也对,小皇帝就是个好脾气。
朝臣要是知道他这样想,估计会被气个半死,少说也得晕厥一大半。
卫雍才不在乎朝臣的想法,他眯着眼眸,似听非听的倚在鹤椅背上,身後是突突的凉意,身前却燃起温暖的明光。
擡起懒散困倦的眼皮,对上了小皇帝飘过来的视线,从那同为厌倦的神思里,挖出了隐藏起来的兴致。
卫雍喉间滚了滚,骨节分明的指尖敲击了几下鹤椅,也吸引了小皇帝的目光。
说那时那时巧,刚精准捕捉到小皇帝严肃中眺出温热的目色,又听到跪在地上的小芝麻官贾垢灵机一动:“陛下,罪臣冤枉。”
卫雍也沾上了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他并未言说,却对小皇帝很是赞赏,唇角勾起:呦呵,改口挺快啊!值得学习。
可惜终归会栽在小皇帝面前,论起骂人,他可是祖宗。
侧向卫雍如水般的眸子偏了几寸,齐明煊心底狰狞:死嘴,改的还挺快。
“还罪臣,朕看你是醉了。”齐明煊一拍龙案,指着贾垢呵斥:
“这都板上钉钉的事情,你的冤情恐怕都从这满殿的银票缝中塞不下,哪还有冤枉的馀地?”
俯眸扫过底下的银票,最终视线停留在卫雍的脚下。
那双尖头朝靴竟破了个洞。
堂堂贪污受贿的正一品大员,更是有太师的名衔,朝靴怎麽还会破洞?
莫不是为了往里面塞银票?
齐明煊这样想着,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也不好意思问,现在的关键还是在于贾垢,不在于卫雍。
到底是和小皇帝在一起待久了,卫雍很快便察觉出齐明煊异样的目光,心说:难不成是为了地上的这些银票?
用馀光扫视着满殿的银票,卫雍茅塞顿开:确实挺多的,群英殿都快装不下了,还是拿回府上更好。
莫不说藏匿银钱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它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比如说:卫府。
“陛下……”贾垢语塞。
“朕看你一点也不冤枉,钦天监司行是吧?你这官职确实挺好哈!那朕就大发慈悲,赐你个死刑。”齐明煊挥了挥手,厉声道:“拉下去,杖毙。”
眼见亲手搭建的戏台被齐明煊毁的彻底,卫雍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一丝欣慰。
这小皇帝长大了,今日的风雨,也即将结束。
被“杖毙”二字吓到尿裤子的贾垢终是没了力气,随後绝望的看了一眼高坐在上的齐明煊,心里咯噔了半晌:陛下,永别了。
这下总能彻底闭嘴,再也无法开口了。
被拖走之前,贾垢无比仔细的思量着,痛心疾首的纠结着,终于在最後一刻开了口,求救道:“卫……”
没说完,就被接收到齐明煊使的眼色的禁卫打晕了。
“喂什麽喂?”齐明煊偷偷瞄了一眼卫雍,见他没什麽反应,也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于是假笑道:“他不叫喂,他叫卫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