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里一片死寂,只听得见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向宁缓缓抬头,眼中已是一片清明:“所以你说三成胜算……”
孙先抓起一把麦粒,任由它们从指缝漏下:“因为周严要的根本不是兄弟相争,而是——”
他忽然收拢五指,麦粒在掌中出细碎的摩擦声,"整个临江侯府。"
煤油灯的火光将他的影子投在砖墙上,随着他的话语微微晃动:
"兴许是火候未到。"孙先的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跳动的火苗,"假如许州的军队还没到寿州城外,周严怎会让韩甲和韩乙现在就拼个你死我活?让胜者在临江侯的支持下,有充足时间控制寿州?"他冷笑一声,"真闹大了,临江侯一怒之下把两个儿子都关起来,他周严还怎么渔翁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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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忍不住插嘴:"还是说不通,他为何故意要躲?他完全可以安排亲信拿着他的信物去见许州的信使。"
孙先抓起一块炭,在周府位置画了个圈,又在韩乙住处打了个叉:
"这才是高明之处。"他的声音像砂纸般粗粝,"周严不在场跳出寿州城这个是非之地,韩乙被韩甲逼到绝路却无人撑腰——这口怨气会越积越深。"炭块"啪"地折断,"等他带着许州大军压境时,这份积怨才会爆得不死不休。"
王永年突然明白过来:"所以粮仓这把火"
"只是开胃菜。"孙先的独眼闪着精光,"周严要韩甲怀疑,要韩乙憋屈,但绝不会让他们现在就动手。"他指向运河方向,"等那些粮食交给许州,等到军队就位"
向宁突然接话:"那时周严才会推波助澜,让兄弟俩彻底反目。"
煤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孙先的脸在明暗交错中显得格外阴沉:
"所以我说三成——"他抓起水囊灌了一口,"因为我们看到的这场火,不过是周严棋局的第一步。"
秦三娘突然浅浅地笑了:"小娃娃们总算想明白了?周严称病是假,趁乱通敌是真。韩乙那个草包,怕是被自己亲舅舅当枪使了还不自知。"
地道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向宁盯着自己沾满黑炭的指尖,终于缓缓点头:"确实只有三成"
"因为周严根本不在乎韩家兄弟怎么斗。"孙先的匕"夺"地钉在许州位置上,"他真正要的,是借这场乱局完成和许州的交易。等韩甲反应过来——"
"临江侯府怕是已经易主了。"王永年幽幽地补完了后半句。
煤油灯突然"啪"地爆了个灯花,将众人凝重的面容映在斑驳的砖墙上。五成与三成的差距,此刻在跳动的火光中显露无遗——他们算计的是兄弟阋墙,而周严谋划的,却是改天换日。
孙先抓起一把麦粒,在指间缓慢摩挲着,粗糙的指腹感受着谷粒的棱角。
"周严要拖时间?"向宁指尖轻叩案几,"那我们就让他拖不成。"
秦三娘阴恻恻一笑,抛来一卷丝绢。
"周严在寿州经营二十年,暗桩可不止粮仓一处。"她指甲划过几个关键名字:
醉仙楼账房,负责传递许州密信的中转。
琵琶巷更夫,负责监视韩甲外宅的耳目。
银鳞卫马厩杂役,负责银鳞卫坐骑的钉掌。
小九倒吸一口凉气:"连凶甲身边都"
"重点在这里。"秦三娘指着那个名字,然后拍出一张泛黄的卖身契,"周严养在榆钱巷的外室,每旬第三日必去——明日恰是十三。每月十三见的人根本不是姘头,而是消失出城了。"契约右下角盖着许州军需官的私印。
向宁抓起炭条在白鹭湾画了个血红的叉:"传信给雷宇,让他在白鹭湾等着收粮。"又突然顿住,"但周嬛那边"
"放心。"秦三娘掀开地窖里的一个衣箱,露出整套临江侯府婢女的服饰,"我亲自去给侯夫人送个信——就说她兄长要用许州的兵夺她儿子的爵位。"
煤油灯的火光在四人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向宁将秦三娘提供的暗桩名单在桌面上摊开,指尖点在其中几个关键名字上。
"周严想要时间?那我们就让他的计划提前暴露。"
他抬头环视众人,声音低沉而清晰:
"第一步——让韩甲偶然现韩乙与许州的联系。"
由向宁模仿伪造一份"韩乙亲笔"的密信,内容提及与许州军需官的密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