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斜照在大街上,谢轩、向宁、王士翼、黄仲麟四人并肩而立。谢轩忽然按住剑柄,皱眉道:&;你们现没有?我们的影子&;
向宁低头一看,若有所思道:&;四个影子朝向不同方向。&;
&;见鬼了!&;王士翼粗声粗气地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这铺子里莫不是点了什么熏香幻药?&;
黄仲麟冷笑一声,火铳已经握在手中:&;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人在作祟。&;
向宁突然压低声音:&;你们看那匹靛青绸缎&;
&;什么绸缎?&;谢轩眯起眼睛,&;我只看到剑上面镶着七星纹。&;
当他的影子投在陈列武器的乌木架上时,那些兵刃突然出痛苦的呻吟。一柄横刀的刀身浮现出血管状的纹路,三支红缨枪的枪头自动转向北方,最骇人的是那对鎏金锏——锏体表面渗出细密的铜锈,锈迹组成了一幅星宿分野图。
&;你们用石英砂淬火?&;谢轩故意用剑鞘轻叩地面,青砖缝隙里立即涌出暗红色的液体。那些液体在空中凝结成无数细小的剑形,每一柄微型剑的剑脊上都刻着不同的干支纪年。
&;客、客官&;柜台后的伙计声音像是从木匣里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奇怪的金属颤音。谢轩注意到伙计的右手小指缺了一截,断面处露出精密的齿轮结构。
&;不不卖兵器给给时间之外的人&;他的下颌骨出条拧紧的声响,皮肤下浮现出钟表齿轮的轮廓。
整间兵器铺突然开始解体。椽柱上的雕花化作流动的铜汁,墙上的《铸剑图》里的人物仿佛要从画卷中走出,他们的幻象手持的锤砧正在将打铁台锻造成日晷的形状。谢轩的佩剑自动出鞘三寸,剑光映照出骇人真相——这个店铺里每个武器都似乎代表着凝固的时辰片段。
向宁诧异转头:&;明明是《经典》的文字在流动。&;
书铺书生用犀角笔刚蘸满墨汁,宣纸上的《濠州风物志》就自动浮现出古怪文字。他抬头望向向宁——那书生的青衫下摆沾着不同季节的露水,腰间玉佩的绦绳打着三种不同朝代的结。
&;这位兄台&;向宁刚开口,书生怀中的书册就突然爆散成纸蝶。那些飞舞的纸页上,每个字都在蠕动重组。
那书生听到向宁的声音时,慌张后退撞翻了砚台,泼洒的墨汁在空中凝成十二时辰的篆体字。向宁的过目不忘能力此刻成为诅咒——他清晰看见那些墨字每个笔画都由更细小的不知名复杂文字组成。
王士翼挠头:&;我怎么看见的是会动的米粒图案?&;
王士翼的手刚碰到铺中的米袋,粗麻布就裂开一道时间的缝隙。不是线脚脱开的那种裂缝——而是像撕开的日历般,露出下层不同年份的纸张。白米从裂缝中涌出,每粒米上都刻着微小的符号,他根本不认识的符号米粒在簌簌滚动。
&;使不得!&;伙计的拒绝带着金属回声。他枯瘦的手指突然伸长,指甲变成青铜刻刀的形状。
当米袋彻底破裂时,涌出的不是米粒,而是无数沙漏中的流沙。那些沙子在空中组成十二生肖的形状,每个动物的眼睛都是缩小的日晷。伙计露出的头皮上精密的天干地支罗盘——她的黑根本不是头,而是无数根细如蛛丝的铜制计时弦。
&;呵,&;黄仲麟的火铳已经对准火器店,&;我看到的是火药在自燃。&;
黄仲麟的火石刚擦出火星,火器店就突然喷射出青铜色的火焰。当黄仲麟的硝囊不小心露出腰际时,整个铺子的温度突然骤降——熊熊燃烧的焰火竟结出了霜花。
&;时辰不对&;伙计的声音像是坏掉的机械鹦鹉,每个字都带着条松动的颤音。他扔下的一包铅弹砸在地面,却没有出金属撞击声——那包铅弹如同幻影般穿过青砖,只激起一圈圈年轮状的波纹。
黄仲麟的火铳引信突然自燃,喷出的不是火药,而是某种带着檀腥味的青铜粉末。那些粉末在空中组成图案,每个图案的位置都在不断变换。火器店的墙壁开始融化,露出后面精密的铜制浑天仪结构——似乎整个店铺不过是这个巨大仪器的外壳伪装。
当四人重新走在街道上时时,他们背后的建筑物正生可怕的嬗变:看似兵器铺的招牌变成滴漏,看似书肆的匾额化作日晷,看似米铺的门框重组为圭表,看似火器店的烟囱扭曲成晷针。整个店铺正在他们眼前褪去伪装,展现出它作为巨型计时器的真实面目。
四人面面相觑,还未及细说,店中的伙计突然出一声尖叫,&;砰&;地关上店门。门缝里渗出青铜色黏液并凝结,封锁住了店门,在阳光下泛着诡异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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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不是幻觉。&;谢轩沉声道,&;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王永年站在船头,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注视着但丁在甲板上悠闲踱步的身影,终于开口问道:&;为什么城里人对我们的态度截然不同?&;
但丁停下脚步,转身时月光在他税吏制服的铜纽扣上跳动。他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那本从不离身的账簿轻轻摩挲。
&;您知道吗?我在这座城做了二十三年税吏。&;他的声音像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每天辰时开始巡街,记录每笔交易,直到戌时敲更才歇。二十三年,足够看清许多事情。&;
河面泛起细碎的波纹,倒映着岸上的灯火。但丁靠在船舷边,手指无意识地在账簿封皮上画着圈。
&;就像记账。有人用银钱,有人以物易物,还有人&;他抬眼看向王永年,&;用别的东西支付。但账簿从不说谎,只是忠实地记录每笔交易。&;
王永年注意到他手腕上的老茧——那是常年执笔留下的痕迹。
&;所以您只是个记录者?&;
&;观察者。&;但丁纠正道,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睛,&;只观察,不干涉。就像看两股水流交汇,清水与浊水自然分开,各走各的道。&;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但丁下意识摸出怀表核对时辰。这个细微的动作让王永年想起衙门里那些一丝不苟的文书。
&;那您观察到了什么?&;
但丁突然笑了,眼角挤出细密的皱纹:&;观察到有趣的事。同一条街,同一个时辰,不同的人会看到完全不同的景象。&;他轻轻合上账簿,&;就像此刻,您看见的是月光下的濠河,而我看见的是&;
他故意停顿,从袖中取出个黄铜望远镜递给王永年:&;试试看。&;
王永年举起望远镜,镜筒里突然闪过无数画面:白昼的集市、雨中的茶楼、雪夜的码头最后定格在正午的城楼上,十二个衣着各异的人同时敲响不同形制的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