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利玛脸色看起来比失血的哈利夫还要苍白,她看着哈利夫,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哈利夫却没有看她的眼睛,注意力一直在查理捏着她脖子的手上——魔法需要的是完整的、无损的生命力,刚才勉强使用了受伤的刺客启动魔法阵,但那只是不得已退而求其次。
“别听她的废话,普利玛。”哈利夫沉声说:“敌人的话都是挑拨离间的诡计,不值得听。”
他抬起左手,五根手指里有四根都套着样式不同的戒指,有些造型古朴,有些极尽华丽,但都镶嵌着宝石,在光线不足的地下依旧熠熠生辉。
查理也看着他。
拇指代表权力,食指代表财富,中指代表公正,无名指代表宽恕,这是每一个伍尔夫都知道的传统——但跟大大小小的家族掌舵人不同,哈利夫手上的戒指象征的不是他自己的私产,而是整个伍尔夫家族的历史累积。
哈利夫把食指上的黄金戒指褪了下来,右手曲指一弹,小小的黄金圈向上划出一个弧度,落到查理眼前,他伸手去抓,掐着普利玛的动作也因此松动,一直在关注他们的厄奇纵身扑了过去,抓住普利玛把她拽离查理身边。
查理的手指几乎是立刻转了个方向,但厄奇的力气很大,普利玛几乎是被他提过去的,查理指尖的刀片划破了普利玛的衣领。
而普利玛活像一个木偶,被厄奇递到哈利夫面前,她迟钝地转了转眼睛,似乎刚刚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普利玛。”哈利夫喘了口气,尽可能用温和的语气拉起她的手——似乎要一定要亲自触碰到她才放心。
史文和香耶没有妨碍厄奇,但稀奇的是瓦里西娅也没有行动,她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注视那对父女,像是有兴趣观察他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查理也没有动。
他捏着那枚黄金戒指仔细端详,但没有立即套到手指上,厄奇看着他专注的模样,眯起眼睛。
“你可以滚了。”哈利夫沉声对查理说。
查理耸耸肩,倒退着走到最靠近阶梯的位置后又停住了,双手抱胸斜靠在墙上,在离他不到三尺的地方就有一扇门,但既没有朝外透出的光也没有窃窃私语,它就这么被安在墙壁上,平平无奇,上方的摆锤钟停在下午三点一刻。
“小姐平安无事就够了不是吗?”他有点恶作剧似的晃晃脑袋:“说实在的,这个魔法真厉害,耗费了不少人手吧?“
他在人手一词上加了重音。
“父亲,这是真的吗?”普利玛轻声问:“那扇门是什么?外面还有好多奇怪的门,还有……”
她转头看瓦里西娅脚边的女孩,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对方依旧一动不动,身体毫无起伏,让普利玛问不出口“她是不是死了”。“他们是不请自来的入侵者。”哈利夫说:“四个家族一直处于微妙而虚假的平衡里,我教过你的,是不是?”
“他们一直在对伍尔夫虎视眈眈,因为我们的拍卖会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今晚就是平衡被打破之时,普利玛。其他三个家族联合对付我们,想要使伍尔夫灭亡,他们——”
瓦里西娅响亮地冷笑了一声。
普利玛神情恍惚,哈利夫抚摸她的头发:“我是伍尔夫的家主,我就是伍尔夫。如果被他们杀死,整个家族都会就此覆灭,你也是伍尔夫,肯定不愿意看到这一切。”
普利玛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哈利夫在心里松了口气,没理会瓦里西娅,继续说:“保全我就是保全一切,家族需要一个强大的领袖跟他们战斗,我需要力量,你是个好孩子,愿意帮助父亲吗?”
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普利玛作何反应,尤其是史文和香耶,他们知道哈利夫在用卑鄙的手段哄骗自己的女儿——伍尔夫家族极少出现魔法师,普利玛也没有魔法天赋,也没有研习过魔法理论,很大概率并不知道哈利夫在干什么。
正如同不能轻易将[姓名]亲自告知邪恶的存在,以免被动卷入契约一样,[承诺]也是如此,语言本身就有力量,约束力对魔法师和非魔法人士一视同仁。
这是香耶以前告诉哈利夫的,哈利夫认为吉本家太过依赖魔法,一旦失去魔力就会变得软弱,香耶为了反驳,向他展示过在符合条件的环境下,即使当事人不使用魔力也能借助语言的力量达成愿望。
相对密闭的空间,外溢的魔法分子,鲜血和询问,此时普利玛确实站到了哈利夫的陷阱边缘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