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仅此而已。
办公室内,诸葛亮盯着文件,目光却未落在字句上。
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笔杆,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雨,还在下。
赵云的手还搭在门把上,指尖冰凉,仿佛被这整间办公室的冷气浸透了骨髓。
门外走廊的灯光昏黄,映出他斜长而孤寂的影子,宛如一道被世界遗弃的裂痕。
他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怕一眼看见诸葛亮脸上那副惯常的、不动声色的冷漠,会让他连最后一点站直的力气都消散殆尽。
可就在他准备拉开门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那声音几乎被雨声吞没,却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进他早已麻木的心底。
他停住了。
不是因为希望,而是因为熟悉。
那是诸葛亮在大学时熬夜改方案后,揉着太阳穴出的叹息;是他在父亲病危那晚,蹲在医院走廊抽烟时,从喉咙深处溢出的疲惫。
只有真正心力交瘁时,他才会这样叹气。
赵云闭了闭眼,喉结滚动,终是没再说话,抬手推门。
“砰——”
门合上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办公室再度陷入寂静。
只有雨滴敲打玻璃的节奏,固执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诸葛亮仍坐在原位,目光落在摊开的文件上,可那行字早已看了三遍,一个字也没进脑子。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帽,动作缓慢,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压抑什么。
片刻后,他忽然嗤笑了一声。
笑声很轻,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真是疯了。”他低声自语,声音冷得像结了霜,“烧糊涂了吧,跑来这儿演一出‘兄弟情深’?以为说几句旧事,我就会感动得热泪盈眶,跟他握手言和?赵云啊赵云,你还是这么天真。”
他合上文件,抬手松了松领带,眉宇间透出一丝烦躁。
可话虽如此,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门口——那个男人离开时踉跄的背影,那张灰败的脸,额角未干的虚汗……全都被他看在眼里。
他不是没察觉。
从赵云踏进办公室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病了。
走路时的微颤,说话时的喘息,还有那双曾经锐利如鹰、如今却黯淡无光的眼睛。
可他知道又能怎样?
过去六年,他们早已不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而是商场上你死我活的对手。
每一次握手,背后都藏着算计;每一次合作,结局都是背刺。
他早已学会不信任,尤其是对赵云这种“天生命运优渥”的人。
“凭什么他犯了错,一句‘我想和解’就能翻篇?”诸葛亮冷笑,指尖用力,钢笔帽“啪”地弹开,又“咔”地合上。
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向衣架取外套。
已经中午了,他约了投资方下午谈并购案,得去趟餐厅提前准备资料。
可当他经过茶几旁时,脚步却顿了顿。
那杯水还在。
赵云没喝,只搁在那儿,杯口一圈淡淡的唇印,水面上漂着一点茶叶末,已经凉透了。
诸葛亮盯着那杯水,眼神微动。
他忽然想起,大学时有一次赵云高烧不退,宿管不让校外医生进,是自己翻墙出去买药,回来时被保安追了半条街。
那晚他守在赵云床边,一遍遍换毛巾,听他迷迷糊糊喊“冷”,就把自己的外套裹在他身上。
那时的赵云,也会在梦里喊他的名字。
“诸葛……别走……”
可现在呢?
他冷笑一声,抓起外套大步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