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不可谓不奇怪。
“不验了,”谢元贞摁着心口,缓缓张开眼睛,“我方才起过卦……那具尸身应当就是阿蛮的。”
装束玉佩,依稀辨别的五官,右胳膊的伤疤,加上卦象,谢元贞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能求证,眼前的尸体并?非谢含章,而是左夫人精心设计的一场圈套。
究竟是什么样的利用价值,能让左夫人肯舍弃大梁谢氏养女的身份,不惜一切代价,要将她从谢氏族谱上抹去。
“这?,”樊令侧过脸去看谢元贞,她抿唇冥思苦想,半晌才接上一句干巴巴的安慰,“公子节哀,主子还?未醒,为了主子与小姐在天之灵,您也得珍重自?身!”
谢元贞点点头,忽然?问:
“手刃仇敌的滋味如何?”
脱胎
樊令手中的缰绳软下来,许久她驾的一声,回?答道:
“不好,没有人生来便是为了杀戮,但是我知道,如若我不报仇,我只怕会比现在更痛苦——公子,沉湎于痛苦无?益,不如韬光养晦,待大仇得报之?后,带着死去亲人的念想,好好活下去。”
……。”这话倒也有谢含章的影子,人已死,谢元贞空悬已久的心?终于彻底四分五裂,但他确实不能继续沉溺于无用的悲伤,赫连诚还没醒,车驾之?后还有几百将士为他们奔命,还有为他殿后的刘弦,他转而问:“刘副将回来了吗?”
“应该快了,”樊令又添一鞭,马车的轮子都要滚飞起来,“我留了几人接应,公子莫要担心?!”
…
足足五日?,几百人一口气跑到?万斛关内,刘弦也终于及时赶到?,大家这才有种?虎口脱险的后怕。
望京刺史府别院的房中。
“要什么?”
谢元贞见赫连诚似乎想?要什么,握住他的手轻斥:“别乱动。”
不幸中的万幸,坠落山崖之?时赫连诚接连借了几次岩壁枝杈的力,最后又恰巧落在密林中的一顶树冠上,已经算是将伤害降到?最低,但腿骨手臂都有外伤,还有冲击时所受的内伤也需要休养。
“不要什么,”赫连诚像个没事人,只?有谢元贞大惊小怪,操着十二分的心?,他见不得谢元贞发愁,亲昵地撒娇:“陪我躺一会?儿。”
“好。”
这几日?谢元贞听话得想?让赫连诚狠狠亲他,不光照料的事亲力亲为,赫连诚说东,谢元贞就能一根筋从东走到?东。这会?子赫连诚说要他陪,谢元贞就脱了鞋袜外套,小心?翼翼拢上来。
小满炎热,屋外潮湿多雨,堵得人心?口不舒服,谢元贞贴着赫连诚像只?凉凉的抱枕,赫连诚的眉心?渐渐舒展,闭上眼养神。
只?是指尖微动,是谢元贞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赫连诚掌心?画圈,不知过去多久,久到?赫连诚再次打?起瞌睡,冷不防谢元贞问道:
“为什么你?能原谅我?”
“什么?”
谢元贞不说话。
连着路上的五日?,赫连诚足足躺了十来天,刘弦每日?呈送军政邸报,谢元贞怕他劳动,就坐在床前一字一句念给他听,赫连诚贪恋谢元贞一心?一意的模样,也怕谢元贞独自一人待着。
当年兄妹俩逃出?洛都,如今谢含章葬身东郊悬崖,虽然谢元贞说不用验尸,刘弦事后还是偷偷找人验过,趁着谢元贞出?去洗漱跟赫连诚汇报,说那具尸体的年龄与死亡时间都对的上,加上伤疤玉佩,还有别的旁证。
她就这么带着所有疑问坠入悬崖,再也不给谢元贞得知真相的机会?。
从前五部人杀了他的父兄,现如今五部人杀了他唯一的妹妹。
赫连诚知道,他恨的远不止左夫人。
“因为你?也能原谅我。”赫连诚说。
“胡说,”谢元贞抬眸看他,眼中有些愠怒,“哪里有你?的错?”
“那么哪里又有季欢的错?”
“我恨五部人,是因为他们杀了我的至亲,”谢元贞将额头?贴回?赫连诚臂膀,害怕与他直视,“我的父亲一样是害死你?母亲的推手,你?应该恨我。”
光凭爱意活着,真的好难。
“有些恨可以化解,有些恨至死都不能化解,”赫连诚希望谢元贞好好活下去,所有人也都如此希望,可只?有赫连诚才能明白,希望这个词于谢元贞而言本身就是奢望,“而且我恨该恨的人,你?既说你?父亲是推手,那么我应该恨的人也只?有你?父亲,与你?的母亲你?的兄弟姊妹都没有关系。我不能因为你?是他的血脉而对你?恨之?入骨,这对你?不公平。”
“扶危大度,”谢元贞眼眶微红,却不是要哭,或许此生他都不会?再哭了,“可我却想?要五部人为阿蛮陪葬。”
不光是左夫人,当年长兄战死沙场,五部临城,谢氏灭门?,有一瞬间他觉得,凭什么不杀光他们?
来的路上樊令说手刃仇敌,心?里其实并不痛快,可谢元贞不认为,那是因为痛不是一刀又一刀,不是在快要结痂的时候反复施加,痛到?麻木的极致,只?有仇敌的鲜血才能聊以慰藉。
赫连诚抬手去摸谢元贞脸颊,那里冰冰凉凉,没有温热的泪水,没有往常的温度。
哪怕你?想?要我陪葬都可以。
但他没说出?口。
“那便痛痛快快地恨,”赫连诚如诉爱语,“你?一日?难解心?头?之?恨,我便陪你?杀一日?。”
北靖上都
梁兵以少胜多的当夜,北靖的合罕新封了个女将军,宫人窃窃私语,听说是左夫人亲自去合罕面前求来的,多少年了,合罕本不待见左夫人,但偏偏同意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