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山喘着气,一路小跑着追上来,吆喝道:“快让开,侯爷回来了!”
“是侯爷!”
“让开让开,侯爷回来了!”
闻言,所有人都忙不迭地让出一条路,露出一条清晰的通道。
靳樨的瞳孔骤缩。
漆汩正把几上的器具扫下地,刺啦地碎了一地,旋即他把被褥、枕头也一并甩到地上去,发出惨叫。
家丁围着门,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拦,而床上那个只穿了白色中衣的年轻人,正举起一把锃亮的金色剪子,正准备刺进自己的眼里。
夏山:“阿七大人刚醒来就这样,我们实在拦不住——”
靳樨飞扑进门,直接拦腰把漆汩抱起来,把他放在床上,手腕一转,便利落地缴走了他手里的剪子。
夏山连忙上前拣走,脚步飞快地带着所有人离开了。
漆汩还在挣扎,还要用手直接扣走自己的眼睛。
“是我。”靳樨说,“是我,嘘,阿七,是我。”
靳樨一把强硬地把漆汩的手摁在身体两侧,亲吻他胀痛撕裂的眼球。
“好痛——”漆汩哭着说,认出来了他是谁,下巴高高抬起,用自己的脑袋不停地咚咚敲着床,“剜了它,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让我剜了它!剜了它啊——”
一滴眼泪递在漆汩的脸颊上。
那不是他的眼泪,漆汩纷杂不可把控的智中忽然翘起一角,分辨出这滴眼泪的不同寻常之处。
“你……”漆汩挣扎的欲望瞬间烟消云散,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为我流泪了,漆汩呆呆地想。
靳樨垂下的长发扫过漆汩的眉眼、脸颊和嘴唇,就如同某种叹息,他把手掂在漆汩脑后,察觉到漆汩安静下来后,他用指腹擦去漆汩意识不清醒时渗出来的眼泪。
漆汩靠过去,把脸埋进靳樨心口前的衣襟中,手指攥紧又分开。
“还痛吗?”靳樨问。
漆汩用干哑的嗓子不答反说:“你要去找夫子,对吗?”
靳樨松开钳制的手,反而捉住漆汩的手腕,举至唇边吻了吻,允诺道:“不会很久的,我保证。”
漆汩抬起脸,扬起头,主动亲吻靳樨的嘴角,他的唇齿里还弥漫着一股药味。
靳樨一顿,接着扶着漆汩的后脑,有些贪婪地吻了回来。
漆汩闭上眼,让迷蒙的视线陷入一片纯粹的黑暗,他听见满室寂静,唯有俩人的呼吸焦灼得几乎化作实体。
翌日天不亮,漆氿悄悄过来看了沉睡的漆汩一眼,转而离去。
大军乘着初升的日光出发,乐玄在城楼目送那一抹银铠,什么也没说,牵着句修的手,带她回宫去。